,說不清誰對誰錯。”明微嘆息著,“戒晴的事,明日我就帶你去他住的驛館吧,我懷疑那個《妙法蓮華經》也許是用摻著菡露香的墨抄的,所以戒晴才——”
戒音默然點頭,“師叔,還有一件事情。”
明微抬起頭來,肅然道,“你說。”
“小心戒瞳。”
“……為何?和皇室有關?”
“……嗯。只是以我看來,皇上卻是小看了他的野心,太過信任他的忠心。”
明微沉默半晌,“是,一旦他坐到那個位置上,又怎麼會完全聽從皇帝的命令。”
戒音卻是嘆了口氣,“也許並不僅是這樣……”最終他還是搖搖頭,“算了,師叔,你——還是早日回到寺中去吧。”
“……在寺中時,我總是嫌棄寺中像是迷宮一樣複雜,出來之後才發現,其實那裡才是真的簡單。”明微低聲說道,“戒音,你要小心,在京中,就算你曾是皇室中人,恐怕也——”
“我知道的,師叔,只是他們送去了我和戒瞳,卻也沒那麼容易捨得放棄,不然——皇上也不會用那三日之說來騙人的。我來京三日不假,前兩日卻是被強行留在宮中的,我——還有一個妹子,是母親和武侯之子生的,她的脾氣不好,只是我念著她的一生也是極慘,自出生母親就對她不聞不問,後來在皇宮生活,更是在閒言碎語中長大,對她尚有一絲憐憫,才容忍她的脾氣。皇上只當我不會和南彌寺中人說起任何有關我母親的事情,他一直以為我因這件事對南彌寺心存芥蒂。”
“我明白的,戒音。”明微笑道,“不過,你仍要小心,權謀這種東西,確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可怕。”
戒音一愣,也笑了起來,“吃人不吐骨頭,說得極準,師叔。”
*****
戒離的最後一程極其隆重,比起戒晴的匆匆火化,戒離走時,明微、戒音尚有明微的弟子戒色,還有普壽寺一干僧侶,皆為其誦經,戒離之死,用的是病逝的藉口,對百姓說兩句佛祖召喚的安慰之詞,他們也就信了,這天,普壽寺內外人海如潮,皆是虔誠百姓跪送戒離的圓寂。
這日由明微來點火,論身份,這裡也是他最高,慎重地穿上緇衣袈裟,手持禪杖,修眉俊目威嚴端肅,單手持禮時他故意用上少林的武學,一時金光大作,百姓不知其故,只當是佛祖現世,戒離大師果是佛祖召喚,從此侍立佛前,終有一日修成正果,於是便有人說起戒離生前慈悲善良,做得多少好事,百姓皆唸佛號,一時向佛之心愈加虔誠。
明微細心收起戒離骨灰,並半截香灰,並《往生經》燒成的紙灰一道,收入一個古樸的小壇中,封好壇口,暫先安放在普壽寺中。
生前音容笑貌,終是成灰。
明微將那串磨得光滑的佛珠放在壇口,轉身離開。
今生無緣,來世也不必牽掛,陌路之時擦肩而過,反而各自平安喜樂。
情之一事,最為傷心,即是無緣,何必相逢。
*****
在葉微空叫小廝來請明微回府之時,明微卻拒絕了,他道要與戒音在寺中再住幾日,小廝走了,明微獨自走到寺後竹林,恍惚間想起那日屋頂所見,不過數日之前,卻是恍如隔世。
只是現在已是秋日,竹葉也漸漸枯黃,風過簌簌而下,倒是平添幾分淒涼。
明微坐在一塊大石上,卻不是好好坐著,而是蜷抱著腿,腦袋擱在膝蓋上,看著極為孤獨寂寞,倒是顯出幾分可憐來。
“既然不肯跟我回去,何必一個人如此姿態坐在這裡。”
葉微空清冷的聲音響起的時候,明微嚇了一跳,差點從石頭上摔了下來,他抬起頭來,便見葉微空一身白衣站在幾步之外,黑髮如墨,幾根髮絲被風揚起,翩然若仙。葉家的人,怕是遺傳緣故,都長了一副好相貌,葉微空的容貌在葉家並不出色,只是平平清秀,面板白皙罷了。但是見到他的人,總不會注意到他的容貌,只因眼前這個人,氣質實在太過出眾,凌然冷峻,孤凜鐫寒,這樣的容貌偏生讓人不能逼視,尤其一雙眼,冷若寒冰,明明是嫵媚的形狀,卻是沒有半點柔和之意,更兼他比尋常人淺上三分顏色的薄唇,愈加顯得寡情絕然,這人,整個便如天山上的一塊冰,清峻寒透,雖美雖讓人驚歎他的出色,卻太過離塵絕世,沒有一個人敢生出褻瀆之意,甚至連線近怕都心生忐忑。
確實,葉微空此世也已年紀不小,卻別說王妃,連侍妾也沒有一個,彷彿天生冷情,清心寡慾,對男女之事毫無興趣。
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