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就恐高。
張賜就站在那懸崖上的石階上瞧著他。月光與燈籠的映照之下,這個英俊的男子神情從滿懷期待轉到了疑惑。
“我——”陳秋娘腿腳發軟,一個勁兒想到跌坐在地上。
“你害怕高。”張賜的語氣篤定,神情亦從疑惑轉為恍然大悟,隨即又懊惱說,“對不起,是我太興奮,沒注意你的感受。你先在原地別動,等等我。”
陳秋娘搖搖頭。說:“沒事的。你先上去,我醞釀醞釀勇氣。稍後就來。而且我又不是特別怕高的。”
“你別動,等著我。”他說。然後提著食盒與燈籠迅速往山頂去了。
陳秋娘所在的石頭屏風離山頂最多不過兩分鐘的路程,張賜很快就回來。因為月光很好,他把燈籠和食盒都留在了山頂,隻身來到她身邊,向她伸出手說:“秋娘,來,我帶你過去。”
陳秋娘看著那隻手,手指瘦削修長,紋路清晰。
“來,我帶你過去。”他說。那聲音溫柔得近乎夢囈。
“嗯。”她努力站直了身子,將手交過去。
她原本以為張賜會牽她過去,卻不料在她將手交給他的一剎那間,他將她輕輕一拉擁入懷中。陳秋娘一下子落入他的懷抱,只感覺帶著他氣息的淡雅薰衣香一下子就彌散在了周遭,他的懷抱那樣溫暖。
“公子,自重。”她慌了神,便是喊了這麼一聲,本能想要推開,又想起這是高山之巔,幾步之外就是萬丈懸崖,若是一個不謹慎,就可能墜落山崖,粉身碎骨。
“沒事。”張賜回答了這麼兩個字,下一刻就是將她橫抱起來,說,“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
陳秋娘沒有回答,只是說:“公子,你放下我,我想自己克服自己這個恐高的毛病。我想練習一下。”
“為何要練習?”張賜問,面帶笑容,一雙眼眸黝黑亮。
“自己的弱點,定然是要克服的。不然,他日若是遇見此等險境如何自保?”陳秋娘回答。
他嘆息一聲,低聲說:“你不是男子,不必如此要強。我會保護你。”
他的聲音很輕,在猛烈的山風呼嘯中,聽起來有些不真實。陳秋娘整顆心都亂了,整個人也慌了。她害怕這樣的**與更深入的情愫投入,因為每投入一分,她就有可能動搖,放棄最初的理想,去過一種刀槍劍戟兵荒馬亂的日子。她不喜歡那樣的日子,也不喜歡勾心鬥角的生活,更不喜歡太複雜的人生。她只想竭力地單純下來,過平凡的日子。儘管她的身份以及她目前惹上的人都很麻煩,但她一直在竭盡心力地努力擺脫一切。而她的計劃一直都走得很順利,因為到目前為止,她自己都是可控的。
可是,如今眼前這個男子有不一樣的舉動,她怕她的防線會在他這裡徹底崩潰,從此萬劫不復。
“不。人能靠的只能是自己。”她倔強地說,“請公子放下我。”
“閉上嘴,別惹我生氣。”張賜的語氣冷下來。整個人已經橫抱著陳秋娘踏入了山階。
陳秋娘不敢看山下,索性閉上眼。緊緊抓著張賜的大氅。索性過了片刻,張賜將她放下,為她整理了一下斗篷,說:“好了,可以睜開眼睛了。”
陳秋娘這才緩緩睜開了眼,發現已經到了山頂。這山頂約莫三百平米,山頂之上有一座規模複雜的亭子,亭裡有石桌石凳。還有一張石床。張賜的食盒就放在那石桌之上,旁邊掛著那一盞紅燈籠。
兩人走入了亭中入座,張賜開啟食盒,是一些精緻的小點心和水果,還有一壺米酒。
“臨時準備的,不是太好的吃食。知道你嘴刁,湊合著吧。”他笑著說。
“我哪裡嘴刁了?我可是能屈能伸的。”她嘟囔著說,還真覺得餓了,拈起了一塊糕點咬了一口。
張賜則是端著酒杯笑著看她吃。陳秋娘被看得不好意思,便慌亂地低下頭繼續吃。口中讚美這糕點很不錯為由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好吃就多吃些。剛剛抱你,感覺你瘦成那樣。這大半年,我知道你受苦了。身上的傷很疼吧?”他問。
陳秋娘聽出他語氣裡的疼惜。內心驚恐慌亂,怕再進一步發生些什麼,她就會崩潰了防線,從而全面崩潰。
“那點小傷,哪裡會比二公子身上的傷重呢。”她找尋一番,算是找到了一句得體的話來回答。
張賜卻是苦笑一聲,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說:“我的是命運使之然,迫不得已。必須承受。而你,本不必承受的。只可恨你那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