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5部分

切┞硨頭���業拇籩致硪荒R謊�H氈竟磣櫻∪氈竟磣永戳耍�氈竟磣擁溝桌戳恕��

日本馬兵沒有走升騰著藍色火焰的石橋,而是斜刺裡衝下了對面河堤。幾十匹高頭大馬笨拙地碰撞著,一轉眼便到了河底。他們嘰哩咕嚕地吆喝著,馬兒咴咴地嘶鳴著,衝入了河水。河水剛剛淹沒馬腿,馬的肚皮貼著水面。馬上的日本人都坐得端正,腰挺直,頭微仰。一張張臉都被陽光照得白花花的,分不清鼻子眼睛。馬昂著頭,擺出一副快跑的樣子,但它們跑不起來。河水好像化開的糖漿,散發著腥甜氣息。高頭大馬們艱難地跋涉著,激起一簇簇藍色的浪花。她感到那些浪花像小火苗一樣燎著馬的肚皮,所以它們把沉重的大頭不斷地揚起來,身體不停地聳動,尾巴的下半截在水面上漂著。馬上的日本人忽高忽低。他們都用雙手拉著馬韁,踩著馬蹬的腿伸得筆直,八字形劈開。她看到一匹棗紅色的大馬在河心停住,翹起尾巴根子,屙出了一團團糞蛋子。馬上那個日本人,焦急地用腿後跟磕著馬肚子。馬站著不動,馬頭晃動著,抖動得嚼環嘩啦啦響。

“打呀,弟兄們!”左側灌木叢中有人吼了一聲,隨即便是一聲裂帛般的悶響。然後是一陣粗細不一、厚薄不等的響聲。一顆嗤嗤地冒著白煙的黑東西滾落到河水裡,轟隆一聲,掀起一根水柱子。棗紅馬上那個日本人身體奇怪地往上躥了一下,隨即便往後仰去。後仰的過程中,他的兩隻粗短的胳膊胡亂揮舞著,胸前一股黑血忽刺刺地濺出來。濺到馬頭上。濺到河水中。那匹大馬轟然而起,亮出了沾滿黑泥的前蹄和塗了油一樣的又寬又厚的胸脯。待大馬前蹄下落砸起一片水花時,日本兵已經仰面朝天掛在馬腚上。一個騎在黑馬上的日本兵一頭扎到水裡。藍馬上的日本兵前撲,兩隻胳膊垂掛在馬脖子兩側,悠悠盪盪,掉了帽子的腦袋歪在馬脖子上,一股血沿著他的耳朵,流到河水中。河裡一片混亂,失主的馬嘶鳴著,迴轉身,往對岸掙扎。其餘的日本兵都在馬上彎了腰,雙腿夾緊馬肚,端起懸掛在胸前的油亮的馬槍,對著灌木叢開火。幾十匹馬呼呼隆隆、拖泥帶水地衝上了灘塗。馬肚皮下滴著成串的珍珠,馬蹄上全是紫色的淤泥,馬尾巴拖著一束束亮晶晶的絲線,拖得很長很長,一直連綿到河中心。

一匹額頭上生著白毛的花馬馱著一個臉色蒼白的日本兵,跳躍著衝向河堤。笨重的馬蹄刨著灘塗,發出噗哧噗哧的聲音。馬上的日本兵眯著眼,緊繃著牙狀的嘴,左手拍打著馬腚,右手高舉著一把銀光閃閃的長刀,對著灌木衝上來。上官來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日本兵鼻尖的汗水、花馬粗壯的睫毛,聽到了從花馬鼻孔裡噴出的喘息聲,聞到了酸溜溜的馬汗的味道。突然,花馬的額頭上冒起一股紅煙,它劇烈運動著的四肢僵住了,光滑的馬皮上出現了無數條粗大的皺紋。它的四條腳猛然軟下去,馬背上的日本兵沒來得及下來,就與他的馬一起跌倒在灌木叢邊。

日本人的馬隊沿著河灘往東跑下去,跑到上官來弟她們放鞋子的地方,齊齊地勒住馬頭,穿過灌木叢爬上了大堤。她看不到日本馬隊了。她看到河灘上躺著那匹死去的大花馬,碩大的頭顱上沾滿黑血和汙泥,一隻藍色的大眼珠子,悲涼地瞪著湛藍的天空。那個白臉的日本兵半截身子壓在馬腹下,趴在淤泥上,腦袋歪在一側,一隻白得沒有一點血色的手伸到水邊,好像要從水裡撈什麼東西。清晨光滑平坦的灘塗,被馬蹄踐踏得一塌糊塗。河水中央,倒著一匹白馬,河水衝擊著馬屍緩緩移動、翻滾,當馬屍肚皮朝上時,四條高挑著瓦罐般胖大馬蹄的馬腿,便嚇人地直豎起來,轉眼間,水聲混濁,馬腿便掄在水裡,等待著下一次直指天空的機會。那匹給上官來弟留下深刻印象的棗紅大馬,拖著它的騎手的屍體,順流而下,已經走到很遠的下游,她突然想到,這匹馬很可能要到樊三爺家去找那匹大種馬。她堅決地認為,棗紅大馬是匹母馬,與樊三爺家的公馬是失散多年的夫妻。石橋上的火還在燃燒,橋中央的穀草堆上,躥起了黃|色的火苗和白色的濃煙。青色的橋樑高高地弓起腰,發出呼哧呼哧的喘息聲,發出哼哼唧唧的呻吟聲。他感到橋樑在烈火中變成一條大蛇,扭曲著身體,痛苦不堪,渴望著飛昇,但頭尾卻被牢牢地釘住了。可憐的石橋,她難過地想著。可憐的德國造麗人牌腳踏車,高密東北鄉的唯一的現代化機械,已被燒成一堆歪歪扭扭的碎鐵。嗆鼻的火藥味、膠皮味、血腥味、淤泥味使灼熱的空氣又粘又稠,她感到胸膛裡充滿了惡濁的氣體,隨時都要爆炸。更加嚴重的是,她們面前的灌木枝條被烤出了一層油,一股夾雜著火星的熱浪撲來,那些枝條畢畢叭叭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