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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部分

再不想說一句話。

然而她無法阻止自己的思緒紛飛,無法阻止自己此刻不去想他恨他。

即使厲青原近在咫尺,即使她已答應了他的請求,即使有一千一萬個理由,也無法教她不去想……

◇◇◇◇

楊恆走在回返留客鎮的路上,身邊有很多人。但大夥兒好似都被方才別離的氛圍感染,一個個默默趕路,誰也不願開口。

明燈大師走在最前頭。從知道小夜的決定那刻開始,他自始至終不曾勸過她改變主意。

他知道所有人都不理解,自己為什麼沒有留下小夜,哪怕是以一個父親的身份。

然而“父親”──這兩個字恰恰是他心底裡最深的痛與傷。

人們無法瞭解,他能對小夜說什麼?或者他能說服自己告訴女兒,食言悔諾不算什麼,更不必理睬對蓬萊劍派許下的狗屁承諾?

命運有時候還真會開玩笑。十幾年前,當時的蓬萊劍派掌門人秦鶴仙將她的親生兒子託付給自己撫養照料;十幾年後,自己的女兒居然要接掌蓬萊劍派,繼承秦鶴仙的衣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再過十幾年後還會發生什麼?

就當這一切都是老天爺的意願吧。他突然很想喝酒,想一醉方休。

正當眾人意興索然地走到留客鎮口的時候,一名滅照宮的手下疾奔上前,在楊恆身前躬身施禮道:“啟稟副宮主,大約一刻鍾前令堂留下封書信獨自離開客棧。鷓鴣堂主已親自率人前去尋找,特命我留下等您回來。”

眾人大吃一驚,楊恆從那人手中一把搶過書信,撕開信封取出裡頭的短箋,匆匆掃視道:“阿恆,我決定去個很遠地方,去找你的爹爹和你的師傅。答應我好好照顧自己,這樣媽媽就可以放心離開。這幾十年的路,走得太累太苦。請原諒你滿身罪孽的媽媽,她愛你……”

下面還有一段文字,卻已教宋雪致的淚水打溼,變得模糊不清。

楊恆如同五雷轟頂,也沒心思再仔細辨認底下的文字究竟寫的是什麼,急聲道:“我孃親是往哪個方向走的?”

那手下朝北一指道:“起初我們也沒在意,後來發現令堂留在桌上的書信才覺得有點兒不妥。可那時……”

楊恆哪有工夫聽他羅嗦,也顧不得驚世駭俗引來路人的目光,騰起身形往北追去。

明燈大師的傷勢未愈,坐在司馬病的三角獸上根本動不得真氣,忙道:“真禪,阿恆的傷勢極重,你快追上去。”

真禪應了聲,西門美人自告奮勇地跟了上去。西門望想攔也攔不住,叫道:“走,咱們一塊幫忙去找!唉,我說她這些天怎麼有點古怪,除了問一問楊兄弟的傷勢,什麼話也不說,老是一個人坐那兒發呆。敢情是早打好了自盡的主意。都說女人心細如髮,你這臭婆娘怎也不提醒老子?”

這話罵的自然是東門顰了。她忙道:“師兄言之有理,這就叫‘大意失尼姑’……”

這時候楊恆早已猶若離弦之箭衝出百多丈。他丹田的真氣甫一提氣,立刻感到五臟六腑扭曲翻騰,一口口熱血拼命往喉嚨裡湧。

他掠過留客鎮,心念急轉道:“孃親會到哪裡去?她往北走,自然不是回峨眉山。那會是哪裡?”抬頭眺望巍峨的長白山連綿起伏,林木幽深,自己又不會空照大師的天眼神通,想要找到母親比大海撈針還難。

“去找你的爹爹和你的師傅──”一想到這句話,楊恆的心透涼,運起神功向著莽莽山林高呼道:“媽,快回來──”

群山轟鳴,正御風行走在神藏峰間的宋雪致的身形在微微凝滯後,反而加快。她想死,這決定如西門望所猜想的那樣,自明月神尼圓寂時便已有了。

只是當時楊恆命懸一線,生死難料,她心有所牽才沒有立即了斷。

這些天來,她努力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生恐楊恆會察覺到自己的異常。惟有在無人之際,一顆心卻被噬咬得遍體鱗傷。

總算佛祖眷顧,楊恆在司馬病的妙手回春之下轉危為安。她也終於可以完成自己在這世上需要做的最後一樁事情。

其實此刻才死,已經晚了。當她被楊北楚所擄,她就該死;當她被楊南泰救出滅照宮,她就該死;當她重遇楊北楚,當她清醒之後,當她眼睜睜看著楊南泰與十八衛道士玉石俱焚……她都該死了。

然而每一次死去的居然都不是自己,甚至連明月神尼也為了保護她而丟了性命。

還有雙手上沾滿的正道弟子的累累血債,即使她被宣告無罪,但內心早給自己判了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