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忍睹,甚至比司馬病之醜更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了粗糙褶皺的面頰,觸手堅硬生冷猶若一層牛皮,心中不無慘然道:“早知道要像個怪物般地活著,倒還不如死了的好!”再不敢看自己的面容,踉踉蹌蹌衝出冰窟,奔到江岸旁,胸臆中一口悲憤之氣積鬱難當,禁不住抬起頭向著飄渺蒼穹振聲大吼道:“為什麼?!”胸口一股血氣油然奔湧,化作嘯聲穿破雲層扶搖九霄,裂石爍金充滿難以言說的苦悶憤怒,震得群山戰慄,積雪簌簌剝落,面前的江水轟然鼓盪,激起一道道沖天水柱。
“阿恆!”小夜的悲呼甫一出口,就被湮沒在剛勁激越的嘯音裡。她撲在楊恆的背上,雙手緊緊抱住他,泣道:“你會好的,你一定會好的!”
楊恆感受到小夜柔軟的嬌軀在自己的背上輕輕顫慄,那一雙平日裡嬌小的玉手此刻竟似有無窮的力量緊抱著他,傳遞來溫暖與關愛。
他激盪的心緒稍稍平靜,方察覺自己早已淚流滿面,渾身被濺起的江水澆得透溼。
足足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嘯聲徐歇,江水如獲大赦,重又咆哮著向下遊奔騰。
楊恆悵然長出一口氣,空洞的目光注視著遊蕩在天際的浮雲,嘶啞道:“放開我,小夜。我這樣子,和一個怪物有何區別?”
“不、不!”小夜抱得更緊了,哽咽叫道:“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哪怕再醜上十倍百倍,我也不離開你!”
楊恒大吼道:“你和一個怪物在一做什麼?走吧,你們都走,讓我一個人靜靜。”
小夜心如刀絞,珠淚泉湧道:“阿恆,你別這樣。我們大家都不會嫌棄你……”
“走開!”楊恆心底湧出一股煩躁,運勁掙脫小夜,粗暴道:“誰怕你們嫌棄,誰要你們同情……!”憤然轉過身來,用手一指峨眉山方向,低吼道:“走啊,回你的法融寺去!”
小夜看到楊恆猙獰的面容,不由自主地瑟縮退後道:“阿恆,你……”
楊恆見小夜望著自己驚悚地往後退去,顯然被自己的怪模樣嚇到,心頭悲苦更甚,一步步迫近著哈哈大笑道:“你怎麼了,你不敢看我了,你怕我了麼?”面頰肌肉扭曲顫抖,淚水不自覺滾落下來。
不意笑聲戛然而止,小夜驀地撲過來,踮起腳尖,雙臂摟住楊恆的脖頸,一雙明眸淚光閃爍,溼熱的櫻唇顫動著吻上了他的唇。
楊恆的身軀立時僵硬,如中魔咒般呆呆地佇立著一動不動,望著小夜近在咫尺的那雙眸子,幽深得就像一汪秋水,溫柔而哀怨,卻蘊藏著無比的堅強與勇敢,將他一顆灰冷的心緊緊包融,脈脈溫暖。
天地俱寂,光陰凝固,惟腳旁的江濤還在鼓嘯奔騰,頭頂的浮雲還在漂泊四方。
楊恆的眼裡漸漸暖了起來,紊亂狂怒的火焰卻在熄滅退隱,禪心自蒙塵殞滅的暴走邊緣,教這深蘊愛意的一吻喚回。
司馬病夫婦站在洞口,默默凝視著楊恆和小夜,均都暗鬆了一口氣,心有餘悸道:“倘若楊兄弟真承受不住這打擊發起瘋來,天曉得會發生什麼事情?還好有小夜姑娘在,生生令他懸崖勒馬冷靜下來,當真是不幸中之萬幸。”
這時候楊恆一省,掙脫開小夜,雙手按在她的香肩上,久久怔然無語。
小夜伸手替他拭去臉上淚痕,唇角含著一縷愛憐地微笑,輕輕道:“阿恆,別因為這樣就對自己失望。要相信,你就是你。所有人……包括那位石姑娘,都不會在乎你變成什麼模樣。既然上天給了你再活一次的機會,我希望你能好好活。”
楊恆的眼圈又紅了。多少年來,他一直將小夜視作純真嬌弱,需要呵護需要照料的小妹妹。此刻方才意識到,在這少女柔弱的外表下,同樣深藏著一顆堅強的心。在自己最需要撫慰與溫暖的時候,正是她給了自己最有力的支撐。
然而念及石頌霜,楊恆的心緒再次低落道:“我這副模樣,該如何去面對她?就算她真的不在乎,可我……哪裡還配得上她?”
想到未來可能遭遇的各種鄙視、譏嘲、厭惡的眼神,再想像自己站在石頌霜身旁時的場景,一顆心又再跌入冰谷,眼前不由掠過厲青原丰神俊朗冷傲不群的身影。
忽聽司馬病上前說道:“楊兄弟,事由我起。若不能將你治好,老夫有何顏面苟活於世?即便踏破五嶽四海,八荒六合,我也要尋到醫你之方!”
楊恆轉過身來,抑制內心的痛楚,說道:“司馬老哥,這事和你無關。你不必自責。”便將青天良如何擒拿自己,逼他吞服龍捲丹以驗藥性的事簡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