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月朗星疏,雲淡風輕的夜晚,那個她最不想見到的男人,翻牆越宅地和她來了出‘張生月下會鶯鶯’的戲碼。
———新年的除夕夜,是個閤家團圓的日子。
白鵬飛回提督府吃年夜飯,空曠的寺廟只剩下少數的侍衛把守,幾朵零碎的煙花劈啪劈啪地炸開寂寥的黑夜,猶如一陣陣刺耳歡聲笑語,在空落落的禪院迴盪。
月光下如一汪冰冷的清水灑在人間,淋溼了落紅繽紛的梅花樹,凜凜寒風中,茗慎披了件月白色刻絲雲紋的小襖,抱著古琴在樹下坐落,青絲隨風輕揚飄逸,白衣蕭然盡風華,倒映在青磚上一剪凌亂孤獨的影子,似有千百種說不出的孤獨與憂傷。
每逢佳節倍思親,尤其是在這萬家團圓的除夕夜,對親人的牽心和思念會變得百倍劇增,使得她不知不覺的回憶起舊日的時光。
曾經的她,總是不遺餘力的去博取父親和孃親的關注和寵愛,哪怕一句好聽的話,一記誇讚的眼神,都能令她開心好多天,可最後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和算計!
曾經的她,每年的除夕夜都會窩在奶孃散發母愛芳香的溫暖臂彎裡,仰望漫天萬紫千紅的火花,渴望著哪一天,父親或者孃親,能夠記起今天是她的生辰,為她擺上宴席慶生,再請來德明戲班的花旦唱上一出?麻姑獻壽?,可是這出戏,總是在五天以後,茗婉妹妹的慶生宴上才會吹響。
回想當初種種,茗慎悔恨難當,以往受人欺負的時候,她只會一味隱忍,就算備受算計,也只圖個自保足矣,不予還擊。
就是這樣一個謹慎隱忍的性格,才使得奶孃慘死在了那些人的棍棒之下,多少個輾轉反側的深夜,她每每一閉眼,腦海裡就會浮現出靜媽倒在血泊雨水裡的畫面。
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人生長恨水長東!”茗慎蒼白如玉的指尖撥動琴絃,輕輕闔眸,眼瞼下的熱淚兇悍的噴湧而出,順著素麗的臉龐瀝瀝唰下,一滴一滴淌落在琴絃,手背冰涼一片。
“曲裡愁雲慘霧,似有綿綿不絕的恨意,金家已經滿門抄斬,還不能洩你心頭之憤嗎?”一道低啞的聲音從後背襲來,茗慎脊背一僵,整個身心似被鋪天蓋地的冷意席捲。
這個聲音她到死也不會忘記——是那個有著斷袖之癖的男人!
“半夜三更的學人竊聽牆角,看來你不過是個雞鳴狗盜之輩。”茗慎睜開雙眼,清澄的眼眸裡盪漾著嘲弄的光彩,起身回首,果然正是個那個變態的男人。
“揚州商行的少東家,就是用這樣的態度對待恩公的嗎?”男人頎長的身材立在寒風中,還是戴著金色面罩,黑色暗紋貂毛大氅時而被風揚起,張狂霸氣又帶著幾分冷厲。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茗慎翻了一記白眼給他,清冷如梅,一臉淡然。
但是她的內心卻早已驚駭到毛骨悚然,這個男人那天百般輕薄與她,怕是早就識穿了她的女兒身,又能瞭如指掌揚州商行的內幕和暗語,還能找到這裡來,估計連她是端王側妃的身份,也瞞不住了。
這個男人是何來歷?接近她有何目的?這些茗慎還一無所知,可人家呢?早已摸清了她的底細找上們來,而且他動不動就欺負人,茗慎孤身一個女子應對,心中焉能不怕?
薄唇微勾,男人饒有興致地觀看她臉上變幻莫測的慌亂模樣,步步緊逼過去,含笑威脅道:“‘豐少’確定不認識我了嗎?要不要我來幫你回憶回憶?”
他說著,長臂攬過她的楚宮腰,薄唇緊貼上她溼涼的臉頰,舌若有若無的tian吻著,沙啞的聲音夾雜著一絲曖昧的情*欲:“有印象了嗎?”
茗慎柔嫩白皙的面板被他的唇角磨擦的火熱通紅,濃密捲翹的睫毛被癢癢籠罩在男人火熱的呼吸裡,忐忑不安地顫抖成雙翼翩躚的蝴蝶:“你這個恩公我不承認,你收集了那麼多金家犯罪的證據,可見絕非一兩日的功夫,所以金家倒臺也是你樂意看見的,我並不欠你什麼?還請尊駕高抬貴手,莫要為難與我一個弱女子!”
“弱女子?在哪呢?”男人偏頭端詳了茗慎半晌,忽的笑了:“慎側妃不但把揚州商行經營的有聲有色,還打著我鴻豐的名號,將金萬傳那隻老狐狸唬得一愣一愣的,如此巾幗不讓鬚眉,又怎麼會是個‘弱女子’呢?”
“你到底想要怎樣才肯放過我?”茗慎手足無措,目露恐慌,身子陡然開始不安分的掙扎起來。
“安分點,小東西,要不仔細我現在就……”男人壓抑而危險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