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像照顧自己的嫂子、老孃和孩子一樣,照顧著他們。時至今日,當年的那些孩子也都已經結婚生孩子了。老邢頭的孫子今年22歲,上次來跟我說:沙爺爺,我想下井。我當場就給了他一個大耳刮子。”
“為什麼呢?”秦海問道。
“為什麼?下了井,這條命就不是自己的了。老邢頭他們把命丟在井下了,我能讓他們的子孫再去冒這個險嗎?”沙仁元瞪著眼睛說道。
黑子插話道:“那他們為什麼想下井呢?”
“下井才能多拿錢啊。”沙仁元嘆道,“這13位老大哥的孩子和孫子、外孫們,我都給安排在井外了。井外安全是安全了,可是工資比下井低得多。煤礦是國家的,工資不是我能說了算的。他們小的時候,我一個人掙錢,補貼他們13家人家。可是現在他們已經是20個大家庭了,我哪能補得過來。再說,他們也都是好幾十歲的人了,他們怎麼可能再讓他們沙叔叔拿工資去補貼他們?”
“這麼說,你要的錢是……”秦海遲疑著,沒有把自己的猜想說出來。
沙仁元道:“你猜得沒錯,我要這20萬,就是想給這些孩子們的。我想好了,一家一萬,足夠他們生活得寬寬鬆鬆了。現在年輕人結婚要講個排場,有他們沙爺爺給他們預備的這些錢,這些孩子們應當都能娶個漂亮媳婦了。這樣我去天上見那些老哥哥的時候,也能有個交代了。”
“所以你希望這筆交易要安全,而且要隱秘。”秦海聽明白了,他心裡百感交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先前對沙仁元的那些厭惡之意,現在都不復存在了,餘下的只是無盡的悲情。
“沙……沙礦長,你的心情,我們都能理解。不過,你這樣搞,是不是有些風險啊?反正你還在位子上。為什麼不分期分批,每次少一點呢?”劉子文磕磕巴巴地建議道。他原本就是一個膽小的人,對於沙仁元的這種作法有些提心吊膽。現在聽說其中的內情竟然是這樣,對沙仁元憑空多了幾分敬意,於是便替他打算起來了。
沙仁元悽然道:“沒時間了,上個月。我查出……,算了,這些事你們也沒必要知道。我的想法你們也都知道了,行不行,你們給個準話吧。”
“這……”秦海支吾了。
沙仁元說出來的理由,讓秦海實在無法拒絕。但一下子給出這麼高的回扣,秦海也有些忐忑,這畢竟不是幾包煙、幾瓶酒的事情,而是足足20萬元。這個數額在那個年代裡算是駭人聽聞了。
“沙礦長,我覺得你這個想法不妥。”被秦海帶來作為人形酒桶的黑子突然插了一句,讓秦海都愣了一下。
沙仁元轉過頭,眯著眼看著黑子,冷笑道:“年輕人,你說我的想法有什麼不妥?”
“沙礦長,我也給你講個故事,好不好?”黑子不慌不忙地說道。他真不愧是在平苑縣城放過高利貸的,關鍵時候還真有幾分沉穩的樣子。
沙仁元啞然失笑:“好啊。年輕人,我倒想聽聽你講的故事。”
黑子道:“我這個故事不算很遠,也就是三天前的事情。我恰好在你們建興礦門外那條街上跟幾個人打檯球,看到旁邊那桌,有個剃著光頭的小年輕在跟別人賭球。我記得他當時說了一句‘我沙爺爺是礦長,我還能賴你的錢嗎’。當時我沒聽懂這句話。現在我明白了,他應當就是你說的那13個礦工家裡的孫輩吧?”
“特莫的,這肯定是王老二家裡的小子,這孩子從小就不學好!”沙仁元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地罵道。
黑子講完這個故事。便不再吭聲了,只是向秦海遞了一個眼神,意思是說自己不會講什麼大道理,餘下的事情就交給秦海去辦了。這些天,秦海派黑子到曲武的幾個煤礦附近晃悠,打探有關的訊息,想不到竟然讓他誤打誤撞地碰上了沙仁元罩著的一個年輕人。
黑子自己就是幹部家庭的子弟,而且也有過失足混社會的經歷,對於這種事情異常敏感。他在這個時候講出這個故事,分明是給秦海送去了一番非常好的說辭。
秦海會意地接過黑子的話頭,對沙仁元說道:“沙礦長,小傅講的這個故事,很有些啟發啊。你能夠給這些孩子弄到錢,但你能保他們一輩子嗎?如果這些孩子自己不爭氣,你給他們這麼多錢,恐怕不是幫他們,而是害了他們。”
“唉!”沙仁元拍了一下腦袋,懊喪地說道:“我最失職的地方,就是沒管好這些孩子。他們家裡沒有長輩管教,而我當著一個礦長,平時也沒多少時間去管他們。結果……小傅說的這種情況,我也知道,這些孩子裡,爭氣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