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衛就抱來了一個盒子,裡頭全是他那年在河南賑災的時候,貪汙舞弊的證據。
那還是當年安季山蒐集來的呢。
李光地看著,手都在抖。
“當然,這些並不是朕要你離開朝堂的緣故,李光地,你出身寒門,本該忠君,可你做了什麼?嗯?”胤看著他。
“在索額圖和明珠之間掙扎,很難對不對?所以,你自以為你這些年不容易,當你有了能力的時候,就相與他們三足鼎立對麼?你做到了麼?”胤冷笑。
“你只是皇阿瑪為了牽制他們的棋子,你自己也知道吧?所以,你積極地投靠皇子。打過老四的主意,打過老大的注意,更是暗地裡跟老八站在一起。不過,你做的天衣無縫啊,外人看來,你就是保皇黨啊。可是,李光地,你還記得麼?你當年,是朕的老師。”胤忽然將桌上的茶杯掃落。
“所以,你說,朕容得下你麼?李光地?”胤忽然笑著。
李光地的手再抖,他雖然只給太子爺做了一年的老師,就調任外地,可是對外來說,確實有師生之誼的。
然而但年皇子們爭奪皇位,先帝爺有了換太子的想法的時候,他……竟從未想過堅定的支援太子……
“李光地,你一生汲汲營營,想的無非是如何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和手裡的權利,可你最初來京城趕考的時候,又想過什麼?”胤有些痛心。
當年的李光地還年輕,與他上課的時候還感慨過,可惜臣本事微末,否則也想為百姓做事。
然而,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一步步成為重臣,卻在沒有想過為百姓做事的心思了。
所有的聰明才智,都用作穩住自己的權勢。
初心,早就忘了吧?
李光地老淚縱橫:“臣……有罪。”
“你當然有罪,可這是人性,朕不怪你。只是朕不能容你。這天下人,哪個沒有自己的私心?無可厚非,可是,朕就是這樣的人。你們的私心,不要叫朕知道。只要朕不知道,朕就當你們沒有私心。”胤嘴角勾笑。
“臣……臣辜負了先帝爺,辜負了萬歲爺……”李光地伏地哭道。
“好了,李光地,你也在朕手裡,做了這幾年的首輔,知足吧。朕念在過去,不會叫你太淒涼,可是你要是不知足,朕也不會再留情,下去吧。”胤擺手。
李光地知道,事情至此,就算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只能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臣告退。”
他腳步踉蹌著,出了九州清晏。
外頭的陽光烈啊,他勉強戴著帽子,一步步走著。
李振裕頭也不抬的跪著,就跟沒看見他似得。
李光地走了幾步,走到他跟前:“維饒賢弟啊……”
“喲,李首輔出來了,這是怎麼了?你看,下官跪著……”李振裕一副我不好扶你的樣子。
李光地擺手:“維饒啊,你與我說,當年,你怎麼就慧眼識珠來著?你看看。我瞎的厲害啊。”
“呵呵,李首輔嚴重了,您也知道我那莊子如今能賺幾個銀子了?”李振裕笑著打岔。
他前年的時候,買了個莊子,因為在山區,當初看著不大好,心說也算個產業,不料買了之後,竟然挖出了鐵礦。雖然不大,估摸著幾年就挖完了。他也趕著給萬歲爺報告了。
結果,萬歲爺就花錢買了這個礦,雖然不算高價,但是比之一個莊子,那可是發了呀!
何況,礦挖完了之後,莊子還是他的。
所以,這會子,他就故意拿這件事打岔。
事實上,他還能不知李光地的意思?無非就是說,當年怎麼看上了當今?
問題是,是當今選了他,李振裕此人才是真聰明呢,他深知自己是被選的,不能生出驕矜來,所以多年來辦差無不盡心。
就好比鐵礦這件事,不說也沒人知道,那地方太偏了,就算是該知道的時候,挖都挖完了,那可是一大筆錢呢。
但他總會選擇最好的,好比替萬歲爺盡忠。
李氏一門要發揚光大,光有銀子是不夠的。做忠臣,才是出路啊。
“呵呵,是我瞎了啊,好啦,維饒啊,你還能幹幾年呢,老夫要回家種地去了!”李光地摸著鬍子,笑著道。
倒是叫李振裕一愣:“您……”
“哈哈,我就要辭官歸故里了,我也一把年紀了。”李光地笑著,沒說完,只是徑自去了。
李振裕也有些……感慨。到底也是同殿為臣多少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