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寶等在角門外,看到法意時她正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今天左院一切如舊,並沒發生什麼特殊的事,只是今早法意忽然發現自己腦子裡多了點東西,確切地來說,是關於那個爐子的。
早上她出門前本想著有空要把爐子挪個地方,床前兩步處就是個不錯的位置,現在她一天比一天感到爐子越靠近身邊越安心,不過這個工作得等晚上回來之後再做了。雖然對她來說爐子並不算重,但光搬也得費時間不是。
法意不禁想到,要是爐子能變小就好了,這樣她就可以隨意挪動了。沒想到剛想到這裡,腦中就出現了一句口訣,“小大之道,嚮往而能”,足足過了一息的時間,法意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句話並不來自《明靈訣》!這不是她原本知曉的一句話!
她立刻意識到,奇怪的事情又出現了!
更奇妙的是,她甚至感覺到,她還應該伸出食指,指向爐子,喝聲“疾!”才是搭調的行為。並且,法意發現,這個在腦海中憑空出現的念頭並沒有獲得自己的警覺,難道本能上她不應該對這種不屬於自己的思維感到警惕和害怕嗎?可為什麼她絲毫沒有這樣的感覺,這並不正常!
至於這句口訣,法意並不覺得是自己在臆想。
事實上,自從穿越以來,類似的奇怪事情發生了好多次,而且每次都與這個爐子相關。她剛剛想到希望爐子能自由變小,腦中就出現了這句口訣,看來十有八九就是控制爐子大小變化的法訣了。這一瞬間,說她不高興是假的,但說她只有高興,沒有其他感情也是假的。
有些事盤桓在心裡很久了,只是她一直都在下意識地不去那樣思考,但拒絕承認並不能改變事實。此刻,又一明證顯示在她面前,她便沒法再繼續裝做不知。
壓下有些複雜的情緒去上工,整個一天法意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來見小寶,她還在想這個問題。剛剛她甚至偷偷地對廢料擔子試了試,結果並沒有發生什麼變化,看來十有八九是爐子的專屬口訣了。
小寶將熊老昨晚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原原本本地講給法意聽,法意一心在爐子上,加之小寶屢次說熊老脾氣古怪,因此不覺有異,仍然按照之前的辦法將綠蛾刺的辨識方法告訴小寶。打發了小寶,好不容易熬到下工,法意連飯都沒顧上吃就一頭鑽進了臥室。
在爐子前站定,法意有些難以壓抑的激動,冷靜地平復下心情,想象著希望爐子變小的樣子,然後清晰地念出了早上的那句口訣,隨之單手食指指向爐子,輕吒一聲“疾!”
時間彷彿並沒有流逝,或者說法意並沒有來得及感受到時間的流逝,眼前的爐子就變成了她設想的大小,彷彿它原本就是這麼大一樣。
成功了!
閉上眼睛,兩腳因為激動還有些顫慄,心中的浪潮洶湧非常,法意清楚地聽見自己的心跳,她慢慢坐下來,雙手抱膝,把頭埋在膝中。
一直以來,她都知道自己和這個爐子之間的關係並不尋常。起初時,她也有懷疑過是不是這具身體的前主人是爐子的擁有者,但卻無法解釋為何穿來的那天從爐子中飛出來。另外,她卻又對爐子懷有莫名的親近之感,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越加強烈,如果這一點還勉強可以解釋得通的話,那麼今天蹦出來的這句口訣又是怎麼回事?她一個被塑造者怎麼可能掌握塑造器物的使用口訣?這難道不是本末倒置嗎?還有,她總是會不自覺地撫摸它,那麼親切,那麼自然,就像,就像在觸控自己的面板,她早就這樣想了,不是麼?何況引氣入體的那晚,她在幻象中看見的自己,眉心分明不就是這個爐子的印痕麼?
自欺欺人有什麼用呢,真相已經很明顯了,不是麼?你就是爐子煉出來的,承認這一點吧!你這個好端端的大活人,穿越成了一個器物的器靈,這並沒什麼大不了。可是為什麼有種想哭的感覺?
此刻的法意,處在穿越以來從沒有過的脆弱之中,揹著一個這樣大的秘密,不敢叫任何人知曉,前方是一條她一點也看不清楚的路,叫她怎能不害怕,怎能不無助?
沒有任何人見過器物的器靈,如果不是元嬰期的廣元仙人為了器物可通靈而與平桐老祖論道三天三夜,道出了很多驚世駭俗之言,或許這世界上除了傳說就真的沒有一星半點關於器靈的記錄了。如今自己卻成了這種從沒有人見過的存在,亦不知是福是禍?是喜是憂?
窗紙捅破,她再不能裝做懵懂不知,自欺欺人了。不論前方是坎坷也好,通途也罷,她法意,都沒得選擇,都必須得衝上去。
放任自己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