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的神色古怪,只叫人看在眼裡就覺得遍體生寒。
褚潯陽雖然和她一直都不親近,卻還是頭一次見她流露出這樣的神情來。
方氏已然從後遠處收回了目光,仍是滿懷恨意的警告道:“你自己識趣一點,別去試圖干涉他!”
褚潯陽只是看著她,目光亦是不帶任何的感情溫度,乾脆挑明瞭問道:“我恨我也就是了,明知道哥哥為難,為什麼不阻止他?”
“他的事,你憑什麼過問?”方氏語氣不善的犀利反駁,眼中憎惡的情緒完全不加掩飾。
她看著褚潯陽,冷冷的笑了,“看這個樣子,你是什麼都知道了,既然是這樣的話,你就該知道,這些年來你所得的一切都是誰給你的。你的身份地位,還有錦衣玉食的生活,這些——全都是你欠著郡王殿下的債。以前你不知道也還罷了,現在——你又怎麼好意思厚著臉皮佔據這一切?”
方氏的出口的每一個字幾乎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那種罕見的仇恨情緒讓褚潯陽的眉頭都跟著一皺再皺。
“就是因為這樣?就是為了替哥哥鳴不平,所以你才如此痛恨我的存在?”褚潯陽問道。
“你本來就是個禍害,當初要不是——”方氏恨聲道,可是話到一半她卻又猛地打住,往旁邊別過臉去,“你但凡是還有一丁點的自知之明就該識得自己的本分,不要再影響他,否則的話——”
話到後面,她的語氣又不覺得一厲,“沒人能保得住你!”
說著話的時候,方氏的心裡又於無聲處翻起了驚濤駭浪——
方才那人警告的話語還聲聲迴盪。
他知道褚琪楓是她的軟肋那不足為奇,可是——可是——
他究竟都知道些什麼?
這麼一想,方氏突然就心浮氣躁了起來,狐疑的看向褚潯陽道:“剛才那人到底是誰?”
褚潯陽一愣,隨後也不過無奈的搖頭,“我還以為你會知道!”
“是麼?你不認識他?他也沒有私底下找過你嗎?”方氏狐疑的上下打量她。
褚潯陽看著她這神情,也是和她想看兩相厭,索性就走到了旁邊,冷冷說道:“你放心吧,就像是你說的,我自知虧欠了哥哥和父親許多,自然也不會眼看著有人對他們不利。雖然我也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可但凡是我能做的了主的地方——總歸是不會看著哥哥涉險的!”
雖然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但是幾次三番他幫她助她卻都是事實。
想來——
如果不是到了情非得已的情況下,那人說要拿褚琪楓開刀也不過就是恐嚇方氏的話罷了。
方氏聽她這樣說了,面上表情也還是一片陰冷,不屑地冷嗤一聲道:“那你就最好記住今天說過的話。”
褚潯陽沒有再接她的話茬。
方氏看了眼天色,也知道自己不能長時間的在此處滯留,猶豫了一下,終究也還是放棄,並沒有進宮去尋褚琪楓,而是撿起自己的長劍收好。
她的足尖一點,剛要往旁邊的院內閃身離開,卻是忽而聽得那巷子外面有人語氣薄涼的冷笑,道:“這不是方側妃嗎?側妃娘娘難得回京一趟,這又是要去哪裡?”
這個女聲,三分譏誚,四分陰冷,最後還有三分則是完全不加掩飾的濃厚的憤恨情緒——
和之前方氏說話時候的語氣竟然如出一轍。
褚潯陽聽到這個聲音倒是頗為意外,循聲望去,一身不起眼的素衣打扮的褚靈韻已經帶著一隊侍衛殺進了巷子裡。
兩個人,四目相對。
褚靈韻的眼睛赤紅。
她的話說給方氏聽的,眼睛卻是死死的盯著褚潯陽,目光陰冷又晦暗。
自從她被送去了廣蓮寺,前後褚潯陽已經有半年多的時間沒再見她。
而這一段時間記憶裡的空缺卻是恍如隔世。
眼前的褚靈韻再不是當初那般明豔不可方物的模樣,雖然五官的搭配依然完美而無可挑剔,但是臉頰明顯的消瘦,膚色也黯淡了下去,尤其是那雙眼睛——
以前她只是高傲而不可一世,如今卻滿滿的都被嗜血的仇恨充斥。
只就這雙眼睛,就已經將她整個人的氣質完全改變,再不是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女,卻完全仿若是從地獄漩渦裡爬出來的索命惡鬼一樣,渾身上下看起來都陰測測的。
她的視線落在褚潯陽身上,像是無數的鋼刀,恨不能將對方刺穿的千瘡百孔一樣。
“側妃娘娘不是方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