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胸口,閉目養神。
延陵君攏了攏身上輕裘,將她包裹嚴實了,方才重新拉過馬韁,繼續打馬前行。
過了直通宮門的大路,前面剛要往巷子裡拐,卻見一人駐馬在前面不遠的槐樹下。
延陵君的眉尾上挑,看過去一眼。
那人就快速打馬迎了上來,直接對懶洋洋靠在他懷裡的褚潯陽道:“郡主,城南福來居,我家主子有請!”
*
適容沒管褚昕芮那裡要如何善後,從宮裡出來就直接回了將軍府。
皇帝對蘇逸存了很重的戒心,所以雖然授予他一個驃騎將軍的頭銜,卻沒有交付實權,這段時間雙方之間的關係就那麼不冷不熱的僵持著。
而皇帝的心裡又著實是慪著氣,所以雖然應了要給他指婚的事,卻是遲遲不肯鬆口給個明確的婚期出來。
適容翻牆而過,本來是要直接進屋的,卻不想落地就見眼前花圃的斜對面,蘇逸負手而立站在那裡。
夜色混沌,隔著這小小的一個花圃就難以分辨對方的表情眼神。
適容倒也沒想著迴避他,只略一遲疑,就直接踩著花圃裡鬆散的泥土走了過去。
“怎麼還沒睡?”她問,抿了唇角,讓自己直視蘇逸的面孔。
“外面鬧成那樣,我就是屬豬的也睡不著了。”蘇逸道,語氣很淡,叫人分辨不出情緒。
雖然還缺了皇帝的那一道賜婚的聖旨,但他們兩人在一起卻已經是事實了,如果不是特殊情況,也不會刻意的分房睡。
這夜走時,適容原是可以點了蘇逸的睡穴再去的,可是她卻沒有那麼做。
所以她起身時候對方就已經察覺到了,這一點她也是知道的。
只是——
蘇逸卻是佯裝不知,也沒有阻止她。
這個男人,縱容她,忍耐她,的確是已經到了一種近乎超乎她承受能力的程度。
“蘇逸——”適容開口,想要說什麼,可是對上面前那男子溫潤如水一般的眸光時,心裡突然莫名一堵,酸澀的利害。
她知道對方在等她的解釋。
她也想要像之前中秋國宴上面的那一次一樣直接的迴避過去,可是這一夜——
平靜了許多年的心情突然就莫名覺得暴躁。
“我不是去見他!”深吸一口氣,適容別過了眼去,語氣飛快又帶了幾分不耐煩的說道:“褚易簡動手了,我只是過去看了看!”
“是麼?”蘇逸笑了笑,並沒有問她結局如何,轉身款步往屋裡走,淡淡道:“折騰的也是夠累了,回去睡了吧!”
無需言明,她這樣的謊話如何騙的過他?
適容站在原地,神色複雜的看著他的背影。
這麼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活早就把她血脈裡的那點薄弱的親情消磨乾淨了,而她起初要進宮的時候——
卻還是因為不放心李瑞祥。
褚易簡要出手的物件是皇帝,難免不會殃及池魚。
她本來也沒打算去管褚易簡那兄妹倆的閒事,只是偶然路過皇帝寢宮附近,無意間聽到了那兄妹倆的對話就又突然改了主意。
能說什麼?並非是這世間所有人都是無情無義,只是她時運不濟,偏偏錯過罷了!
那一刻,她倒是有些嫉妒起褚昕芮來,如果換做是她,如果她也能有那樣的一個兄長寵著護著,那麼——
她今時今日的處境就該是截然不同的了吧!
可終究,所有那些美好的東西都不是她的。
越是想著這些,適容就越是覺得心情躁鬱,她努力的平復了心情,舉步也進了屋子。
彼時蘇逸已經重新躺回床上。
他的睡容安靜,一張俊逸儒雅的面孔,比平時看起來更能叫人覺得心裡安定。
適容淨了手臉之後也回到床邊,拖了外衫鞋襪,卻是屈膝坐在大床的外沿許久未動,只是目光一瞬不瞬盯著那男子寧靜異常的容顏。
這個時候,蘇逸自然也是睡不著的。
都這麼久了,可是每逢面對這個女人的時候他都還是手足無措,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何嘗不知道,哪怕兩人同榻而眠,一起坐著那女之間最親密的事情——
她的心,他也始終不得靠近。
那種感覺,充滿了挫敗,也無奈!
心裡重重的嘆了口氣,蘇逸還是不得已重新睜眼,將坐在旁邊的女人拽倒塞進了被窩裡,沉聲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