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她?”方氏說道,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半點玩笑的意思也沒有。
褚琪楓聞言,眼底飛快的有一抹冷光劃過。
他狠狠的閉了下眼,剛要轉身,卻是聽到迎面一道含笑的女聲傳來,“母妃要殺了誰?好端端的,怎的就動了這樣大的火氣了?”
方氏一驚。
褚琪楓卻是一愣,皺著眉頭睜開眼,卻見褚潯陽正笑吟吟的站在院門之外。
前一刻那門外還是空的,她當是剛來。
褚琪楓飛快壓下心中一點尷尬的情緒,連忙快走了過去,道:“你怎麼到這兒來了?”
“我來——”褚潯陽笑笑,目光若有似無的自方氏身上掠過,然後才道:“我自然是來尋哥哥的,哥哥和母妃已經說完話了嗎?我們現在走嗎?”
她口中雖是熱絡的稱呼著母妃,卻是全然沒把方氏當回事。
褚琪楓這會兒是對方氏防備的緊,略一點頭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嗯,走吧,有事去我那裡再說。”
這裡畢竟是東宮,人多眼雜。
方氏的心裡本來也是存著顧忌,要維持面子上面的功夫,可是目光定格在褚琪楓的指尖上許久——
雖然是隔著袖子,她卻依然是覺得他握著褚潯陽的手腕的地方分外刺眼。
“你先走吧,我還有些話要單獨和你哥哥說!”方氏冷聲開口道。
褚琪楓的耐性也被她消磨殆盡,轉身就欲拒絕。
褚潯陽的眸子一閃,卻是搶先越過他,進了院子,仍是含笑看著方氏道:“還有什麼話是我不能聽的?需要單獨和哥哥說?”
他們雙方的關係一向都生分,尤其還是到了這個時候,方氏是萬也不曾想到褚潯陽會主動往她面前來湊的。
方氏皺眉,眼中神色越發顯得暗沉了起來。
褚潯陽卻也不等她說話,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沉吟說道:“哦,是了,我剛好像是聽到母妃你說是想要去殺了誰的。這是誰惹了您的不痛快?竟能將母妃您這種吃齋唸佛的人給逼的破了戒?想來和母妃結怨的,應當也不會是什麼身份了不得的大人物吧?這樣的後宅小事,您要交代給哥哥去做,豈不是給他找為難嗎?沒得折辱了哥哥的身份,傳出去也不好聽,乾脆您就把這差事交代給我好了。您給報個姓名出來,女兒不才,這點小事還是做得來的。但凡是誰敢惹了母妃您的不痛快,我這就去給您把她的項上人頭取來,讓您消氣好了?”
她的語調輕盈,出口的話也是十分隨意,但是這一番乖張狠厲的話出口,卻是聽的方氏的臉色更加陰沉。
尤其——
還是在面對她有恃無恐的一張明豔笑臉的時候。
這個丫頭,絕對不是個善茬!
她這是在隱晦的提醒警告自己,她的手上也是染了血的,並不是個任由旁人隨意拿捏的角色。
方氏看著她燦爛至極的眉目,腦海中就不覺的浮現出一張雷同的面孔,心裡也就越發的憎惡了起來。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出去!”方氏冷聲說道。
褚潯陽挑眉看了她一眼,臉上笑容也跟著淡了些許,直接回頭反拽了褚琪楓的手腕就頭也不回的奔出門去。
方氏立在門邊,木愣愣的看著,待到反應過來,院子裡已經空空如也。
這個小賤人,竟是有恃無恐的找上門來對她挑釁?
心中積壓了許多年都不得宣洩的憎恨情緒一股腦兒浮上來,夜色掩映下,她臉上神色不明,手指卻是將門框給生生的掰了一塊碎木下來,在手中捏成了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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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潯陽拽著褚琪楓從方氏那裡出來,一路上兩人都沒吭聲,直接去了褚琪楓的錦墨居。
蔣六拿了金瘡藥和繃帶過來,然後就很有眼色的自覺退了出去。
褚潯陽端了清水過來要給褚琪楓勤洗傷口,卻被褚琪楓擋了,隨便扯了條繃帶就要往受上纏,一邊道:“不小心蹭了一下,沒什麼事!”
褚潯陽卻是沒讓,強行拉過他的手替他處理。
褚琪楓手上的傷的確是不怎麼嚴重,這會兒血液已經凝固,只是傷口處紮了許多細小的木刺。
褚潯陽拿了小鑷子坐在燈影下一根一根替他往外挑。
褚琪楓拗不過她,只能按捺心情,由著她去了。
褚潯陽目不轉睛的挑了半天,待到把木刺都清理乾淨了,方才溼了塊乾淨的布條給他擦拭傷口周邊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