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其他四個人加起來還要再翻一番的,以前他們就只知道這老頭兒脾氣大,還納悶兒他這小心眼的脾性怎麼就有命活的這麼長久,這會兒看他跟個孩子似的哭的委屈又憋屈,頓時就跟著傻了眼。
延陵君別開眼睛,卻是勸也不勸,仍是用帕子捂著口鼻安靜的坐在那裡。
延陵老頭兒滴滴答答的兀自抹了半天的淚,最後狠甩了一把鼻涕,再拿袖子胡亂的一抹臉,重新再抬頭的時候神色已經恢復如常。
“就說是你沒良心,白眼狼,就這麼由著我哭,也不知道勸一勸!”延陵老頭兒哼哼唧唧的抱怨著。
延陵君這才給立在旁邊的映紫使了個眼色。
映紫從懷裡掏出一方帕子遞過去。
延陵君接了,轉而遞到他面前。
延陵老頭兒吊著眼角斜睨了一眼,又哼了一聲,一把搶過那帕子的時候頓時就又神清氣爽了起來,拿帕子把臉上穢物清理了一遍,就又恢復如常。
他直接兩腿一收,縮排了車廂裡,和延陵君一起擠在狹小的空間裡,盤膝而坐,居高臨下的看一眼站在不遠處還嘴巴張的老大不及回神的深藍道:“不是說要急著趕路嗎?走吧!”
“哦!”深藍回過神來,卻是縮頭縮腦的去看延陵君的臉色。
延陵君乾咳一聲,儘量的好言相勸道:“師公哭的痛快了,就趕緊回去吧!”
“你——”延陵老頭兒眉毛一豎,又想發怒,但是看見他不怎麼正常的臉色,一時間就又強忍了下來。
“那丫頭的脾氣可不大好,沒有師公你親自出面,指定是糊弄不過去的!”延陵君道,將他弄髒的帕子丟了出去。
“我不去!”延陵老頭兒索性挪了挪屁股,面對另一側的車廂壁,只給他留了個背影。
延陵君看著他乾瘦的背影,忍俊不禁,抬手去戳了戳他的肩膀,“你答應我娘要照顧我的!”
“我又不是她養的狗,憑什麼萬事都聽她的吩咐!”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延陵老頭兒突然就又哽咽了起來。
不過這一次他卻是沒有叫眼淚滾出來,反而用了極大的力氣隱忍,臉上表情嚴肅而僵硬,片刻之後才壓下脾氣,深吸了口氣道:“罷了罷了,許是我老頭子上輩子作孽,就當是我欠了你們一家三口的,走吧走吧!既然是一早兒答應小茉莉花兒的,我老頭子這把年紀了,總不能食言而肥,去和你們這些娃娃計較。早前兒親手把她給照顧沒了,這會兒我總不能當面再交代過去。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顛簸的起,你就死命的折騰我吧!”
延陵君看著他這一本正經的模樣反而無奈,實在沒辦法了,只能自己裹著大氅下了車。
延陵老頭兒本來對他就沒防備,他起身的時候順帶著在他後肩一拍。
延陵老頭兒渾身一僵,那車廂裡的空間又十分有限,延陵君擠過他身邊下車的時候就不小心將他帶倒,也是就見他四腳朝天,一隻萬年老龜一樣仰躺了下去,後背弓起,不住的來回搖晃。
深藍看著他這模樣,終於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混賬小子!”延陵老頭兒立時就破口大罵了起來。
延陵君也沒管他,只就隨手將落在車上的皮毛毯子一扯就將他的身子整個兒蓋住,懇切道:“這邊的事,辛苦師公了!”
說完就將門簾抖下來,對深藍遞了個眼色道:“送師公回去吧!”
“是!”深藍憋著笑,過來跳上車轅,調轉了馬頭離開。
馬車裡,延陵老頭兒叫天天不應應叫地地不靈,破口大罵了一陣無果,乾脆就又悲憤的委屈大哭了起來,嚎啕聲被厚重的毛皮毯掩住,斷斷續續倒像是哪家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樣。
眼見著他的馬車走遠,影子才有些憂慮的皺眉看向延陵君,試探道:“主子,您要回京,這一趟少說也得半個月,您現在——”
她說著,就隱晦的又打量了延陵君一眼,“還是叫鬼先生陪著您穩妥一些吧!”
延陵君不語,卻只是低頭看了眼腳邊昏睡未醒的六皇子道:“趁著現在,趕緊把他送過去吧,再晚她就該帶人過去了!”
“是!”桔紅沒說什麼,彎身重新將那黑布袋繫上,然後扔到旁邊自己馬背上,策馬往西越軍營的方向飛奔而去。
延陵君目送她的背影離開,還是一個字的廢話也沒多說,直接轉身上了馬車,道:“走吧!”
“是!”映紫隔著簾子又滿是憂慮的看了那馬車一眼,然後跳上車轅駕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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