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姐弟兩個,果然都不是一般人。”延陵君道,語氣之中難得帶了幾分調侃之意。
“是啊,換做其他人,鬧到褚靈韻的這一步,只怕有勇氣活命都難,哪裡還有這份心力在這裡佈局害人的?”褚潯陽贊同道,扭頭看向他。
延陵君對上她的視線,不覺一笑:“從他屢次對待你的事情上就不難看出,那蘇霖本就不是個有容忍雅量的,其實哪怕是褚琪炎姐弟不出手,褚靈秀也決計不可能活的太久,只是麼——”
說話間他眼底神色就不覺一深,“她會在後期莫無聲息的死在長順王府,和現在就這樣雷厲風行的死在這裡,對那位降旨賜婚的皇帝陛下而言,意義可是截然不同的。”
褚潯陽也慢慢斂了神色。
這裡是南河王府的地盤,兩人也不便久留,互相對望一樣就打馬往回走。
走在路上,褚潯陽才繼續方才的話題道:“陛下才剛下旨賜婚,如果褚靈秀這就要報一個意外或者重病身亡上去,以今上本就多疑的那個脾氣,蘇家必將無形的陷入危機。褚琪炎這人做事,素有決斷,從不拖泥帶水。事情鬧到這一步,想必他也十分清楚,再要和蘇家修復關係已經是不可能的了,索性反其道而行之。他得不到蘇家的助力,就當機立斷的將蘇家整個兒連根拔起,更不讓我佔到任何的便宜。”
蘇霖和蘇皖,小聰明是有一些,但是在政治上和揣度上位者心思上的功夫——
那就差的遠了。
褚靈韻和蘇家退婚的事,明眼人都知道里頭有貓膩,只是礙著皇帝的聖旨在上面壓著,所以裝聾作啞罷了。
如果這個時候,褚靈秀突然身亡,不用說就一定是蘇霖心存不滿,暗中把人給除了。
到時候皇帝即使不會明著發作,心裡也勢必起了隔閡——
蘇家這是完全無視他的聖旨和權威。
以皇帝的心機個性,如何能忍?所以蘇家的顯貴也就到了頭了!
不得不說,褚琪炎這一招釜底抽薪,用的的確是相當巧妙。
延陵君沒有接話,悠然而行,不知道在想什麼。
又過了一會兒他才思忖著開口:“其實褚琪炎的決斷若能做的再幹脆一點,當初他就不該把籌碼壓在褚靈韻的身上,直接由他出面迎娶蘇皖,也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這話說的——”褚潯陽抿抿唇,忍不住笑了笑,“倒不是說褚琪炎沒這個魄力,只不過不是都說親兄弟也要明算賬的嗎?像這樣需要委曲求全的事,能推給別人,又何必先要往自己的身上攬?畢竟——誰能想到褚靈韻連陛下的聖旨都不曾看在眼裡?”
“那現在呢?你要如何?”延陵君問道。
“我?”褚潯陽不甚在意的一聳肩,對他揚起一個笑容,“坐山觀虎鬥,我樂見其成!”
褚琪炎放棄了蘇家,她卻是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將蘇家收歸己用的。
延陵君沒有接茬兒,只是默然不語的看著她。
“你也不用這麼看著我。”褚潯陽面上不覺便略有幾分尷尬,含糊的笑了笑道,“如你所見,我其實是從一開始就不看好蘇家的,且不說選了蘇霖那樣的繼承人,蘇家註定了不堪大用,只就我對當今陛下的瞭解——”
褚潯陽說著,就諱莫如深的搖了搖頭。
褚沛可是個六親不認的人,為了天下皇位,他可以眼睜睜著整個褚氏家族遭遇滅頂之災,又對自己的親生兒子痛下殺手,這樣的人——
他會顧念什麼君臣之情?從龍之功?
卸磨殺驢是一定的,只是還沒有合適的契機罷了!
思及往事種種,褚潯陽的神色不覺便有幾分黯淡。
延陵君瞧見,胸口就忽而略有幾分發悶。
猶豫了一下,他便探手過去,以一隻手掌將褚潯陽捏著韁繩的雙手覆在掌中輕輕的握了握。
雖然穿的厚實,但到底也是三九寒天的天氣,褚潯陽露在外面的手指本就凍的微微發紅,此時驟然一暖,她的心頭也是跟著一跳,反應了一下才緩緩扭頭看過去。
兩個人,四目相對。
延陵君的眼神倒是略一閃躲,似又恢復了烈焰谷初見他時的青澀和拘謹。
然後,他才是強作鎮定的笑了笑道:“古往今來,所有的皇室之家都是如此,沒有親情,只有權力,有些人和事,不值得你這樣費心思,將他們當做陌生人就好!”
褚潯陽微怔——
他是這是在安慰她?
這樣鄭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