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喜轎裡。
隊伍還是原來的隊伍,只是沒了鑼鼓敲打的喜氣洋溢。
蘇霖翻身上馬,面容冷肅,渾身上下籠罩一層騰騰殺氣,一招手道:“走!”
一隊人馬氣勢洶洶,剛要起步,忽而便聽見那夜色當中不知是誰發出低低的一聲嘆息。
極為輕柔而朦朧的一聲。
像是夢裡飄來,極不真實。
可就算是和延陵君一起躲在不遠的一株老樹後面瞧熱鬧的褚潯陽都是面色不由的一緊。
然後便有輕緩柔軟的樂音隨風而起。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循著這點細微的線索放眼瞧去——
蘇家這座府宅的斜對面是前朝廢棄已久的皇廟,曾經數百年香火供奉的殿宇,如今衰敗傾頹,大門緊閉,已經塵封了多年不曾開啟。
正對蘇家大門口的恰是那皇廟大門的飛簷,那一處的大門巍峨,門臉兒開的很大,青灰色長滿青苔的瓦礫順著屋簷設計的精巧曲線流瀉而下,還有一些藤蔓植物的枯枝隨風招搖。
那門簷下的四角,每處皆有一隻碩大的青銅鈴鐺,受了數百年風雨侵蝕,如今內裡已經整個鏽掉,多年都不曾發出過一點聲響,外面鏤刻的梵文經典也被風蝕的差不多,幾乎分辨不出。
彼時那飛簷之上正姿態肆意,屈膝做了一個人。
玄色深衣,烏黑皂靴,頭上一頂黑紗斗笠半垂而下,冷風帶起,時而將那後面被擋住的真顏掀開一角。
下巴的曲線精緻,薄唇之間他執一片黃金打造的薄薄葉片款款吹奏,曲調很新奇,誰都不曾聽過。
沒有殺意凜冽,卻是詭異難辨。
只就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突然出現的這樣一個人,也是下意識的叫人警覺。
蘇霖和他身邊護衛都不覺將手按在了刀柄上,隨時準備應對他突如其來的惡意。
“你是什麼人?”蘇霖戒備著冷聲喝問。
那人卻似也沒什麼當眾演奏的興致,只以金葉子的笛音將眾人的視線吸引就將那葉片自唇邊移開,輕輕的抿唇一笑。
“滾回去!”下一刻,忽而自唇齒間輕曼的吐出了幾個字。
那面紗無風自動,掀起的一角內露出男子唇角的笑容溫軟。
他的眸子明亮但是蘊藏的光影卻極為深邃,明澈背後彷彿是被一種強而凜冽的氣勢威壓,讓所有人都畏懼不前。
那黑紗後面的容顏只是略一展露便又重新被夜色迷茫掩蓋。
蘇霖不由的倒抽一口涼氣,總覺得方才他所見那黑紗背後的一點目光似是有些熟悉,卻又怎麼都想不起來是在那裡見過。
蘇霖這邊略一走神,只在說話間,那人手中吹曲兒用的金葉子已經執於兩指間衝著那紅色的喜轎遙遙一指——
“把轎子,給我原封不動的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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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有木有覺得最後這遙遙一指很風騷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