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車內的空間不大,並不如一般貴族出行時候的配置,沒有安置桌子一類的傢俱,也不曾點燈,裡面原是黑漆漆的一片,此時簾子略開,月光灑下,裡面的情況便是一覽無餘。
幾個包袱堆疊著放在角落裡,靠在旁邊一個鬢髮微亂的女人歪在那裡,她原是坐著的,下半身還好,上半身從胸口到小腹都是密密麻麻的箭傷。
鮮血從傷口裡綿綿滾落,見她身上羅裙濡溼,整個人以一個奇怪的姿勢歪歪扭扭的坐在血泊裡。
彼時她人還沒有死透,驚恐的瞪大了眼,呼吸微弱,嘴角不住的有鮮血吐出來,整個人的樣子看上去分外駭人。
“啊——”待到看清她的一張臉,外面瞬時響起一片抽氣聲,尤其是那些前一刻還雄赳赳氣昂昂的弓箭手,更是膝蓋痠軟,面無人色的相繼撲通撲通連著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褚琪暉臉上勢在必得的神色甚至都不及完全掩藏住,猛地就是驚懼的連著後退數步。
“這——這——這——”他的嘴唇蒼白,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子幾乎就要從眼眶裡跳出來,雙眼佈滿血絲,指尖顫抖的指著那車內奄奄一息的女人,卻是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褚易安的臉色陰沉,但是人卻十分鎮定,緊跟著已經冷聲斥道:“還不過來幫忙把人移出去?”
“哦,是!”侍衛們如夢初醒,連忙上前,儘量小心的不去碰觸那女人身上的傷處,數人合力,把人從那馬車裡抬出來。
褚易安躍下馬車,袍角在那車上浸了一灘血水,刺目腥紅。
褚琪暉瞠目結舌,目光凌亂的盯著他袍角上落下的一滴血,見那血珠砸到他的靴子上就是一個激靈。
那女人被人從車上移下來,仍舊是眼睛圓瞪,雖然沒有嚥氣,但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的,只是手腳痙攣一般,不住的抽搐著。
李瑞祥確認之後,便回到輦車旁邊對皇帝回稟道:“陛下,是——東宮的雷側妃!”
皇帝似是怔了一怔,隨後才是意味不明的“唔”了一聲。
當著褚易安的面,雖然明知道雷側妃生還無望,也還是要做足了姿態,李瑞祥便是走過來安撫道:“殿下節哀,還是先將側妃娘娘移回去宣太醫救治吧!”
“嗯!”褚易安始終很冷靜,揮揮手示意侍衛將雷側妃被抬了下去。
這邊褚琪暉一直處在一場彷彿是突然降臨的噩夢當中一樣,渾渾噩噩的,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褚易安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一片陰霾。
這個時候褚潯陽已經無聲走到他身邊,跪了下去,低聲道:“是女兒無能,未能完成父親的囑託,請父親責罰!”
褚易安看著她,眼中神色有一絲鮮見的複雜。
他袖子底下的手指動了動,似是想要去扶她起身,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猶豫再三,最終卻是一直沒能最後下了決心一樣。
褚潯陽微垂了眼睛,盯著眼前被雷側妃血水染溼的地面——
這是她第一次當著褚易安的面對他東宮裡的人下手,雖然事出有因,但是——
這個所謂的開始——
她知道,這對褚易安而言,絕對不會是件愉快的事情。
而就在這父女兩人之間僵持的時候,旁邊的褚琪暉在聽了褚潯陽的聲音之後突然就回過神來。
“你這歹毒的丫頭!”褚琪暉瘋了一般大聲嚷著,隨後多了旁邊長森手中長劍就刺了過來,一邊怒罵道,“你殺了我母妃,我要殺了你替我母妃報仇!”
因為涉及到東宮兩名皇嗣,又是當著皇帝和太子的面,所有人都手足無措,不知道該不該勸。
青蘿卻是沒有這些顧慮的,二話不說已經一步上前,一把握住褚琪暉的手腕。
褚琪暉到底不過一個文弱書生,哪怕對方只是個小丫頭,也足以將他鉗制的死死的。
“賤婢,你敢阻我?”試了幾次而掙扎無過,褚琪暉心中怒意沸騰,臉色漲得通紅,滿眼血絲,那眼神幾乎是要將青蘿給一口吞了一樣。
褚潯陽跪在褚易安的面前,一直都沒有開口辯解什麼。
兩個丫頭卻是不管這些,一心就只會護主。
青蘿抓著褚琪暉的手腕,毫不畏懼的冷眼看著他道:“長孫殿下,這是在皇上的御駕之前,您就這樣睜著眼睛說瞎話來冤枉我們郡主,是將皇上和太子殿下都置於何地?什麼我家郡主殺了側妃娘娘,方才人所共見,您摸摸自己的良心問問,到底是誰傷了側妃娘娘的?”
褚琪暉已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