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從油篷馬車裡把延陵老頭兒的一箇舊木箱抱出來,正要小跑著去追延陵君他們,褚潯陽卻是突然眼疾手快的將她手裡的箱子接過去,遞給了淺綠道:“你跑的快,趕緊給送進去吧!”
“是,公主!”淺綠抱了箱子,趕緊追進門去。
深藍踮著腳往那門裡看了兩眼,就眨巴著一雙大眼睛回頭來看褚潯陽,盯著她的腹部,隔空戳了戳道:“公主,聽說我們馬上就要有小主子了,是什麼時候啊?”
她這到底也還是個孩子心性,褚潯陽被她一逗,就忍俊不禁的笑了下,卻是不答反問,“鬼丫頭,你是怎麼知道這事兒的?”
“主子總是被鬼先生罵,說他沒良心,不過前幾天,好像是世子爺叫人送信過去報喜的!”深藍並沒有多想,只如實回道。
褚潯陽的眸光閃了閃——
延陵老頭兒會突然跑過來,應該就是因為收到榮顯揚送過去的信的緣故,但是榮顯揚在信上應該不止只提了她身懷有孕這一件事,而且延陵老頭兒也沒必要會因為她懷孕就特意馬不停蹄的趕過來。
所以——
榮顯揚在信上一定還跟他交代了別的事,這才讓他火急火燎,招呼也不打的趕過來了。
“走吧,咱們也先進去!”飛快的收拾了散亂的思緒,褚潯陽就遞給深藍一個笑容。
一行人進府之後,直接就去了榮顯揚的住處,彼時那院子內外的閒雜人等都已經被打發了,屋子裡除了重傷被安置靠在床柱上的榮顯揚,在就是延陵老頭兒和延陵君祖孫兩個在圍著他忙活準備針線和藥物。
桔紅和淺綠束手束腳的站在旁邊,卻幫不上忙。
“你們兩個先下去吧,燒些開水,晾溫了備用,深藍你過去幫忙!”褚潯陽冷靜的吩咐。
“是!公主!”桔紅和淺綠都不是見不得血腥的弱女子,可是事情發生在榮顯揚的身上,多少是有點兒關心則亂,此時便如蒙大赦一般,趕緊就匆忙的去了。
榮顯揚心脈附近的血管受損,雖然延陵君用金針刺穴暫時幫他止了血,但也要儘快將破損的血管縫合,因為如果用金針封穴太久,血液一直被限制流通,也逐漸會要了榮顯揚的命。
而縫合血管這種事——
根本就是聞所未聞的,就是延陵老頭兒也是頭次遇到這樣的事情。
幾個人,全都悶聲不響的埋頭準備,雖然沒有交流,但是大抵各自都能領會到彼此心中緊迫又壓抑的感覺。
褚潯陽自知幫不上忙,也就不進去添亂,只靠在門邊靜靜的看著,目光時而探尋的跟著延陵老頭兒打轉兒,又時而若有所思的落在榮顯揚的臉上。
屋子裡,榮顯揚也延陵君忙了一陣,深藍去取了盆溫水,用延陵老頭兒秘製的一種藥粉撒進去,調配了水要給二人淨手,“先生,都準備好了!”
“君玉,老頭子我的年紀大了,眼神不太好,一會兒——”延陵老頭兒道。
“嗯!”延陵君沉聲應了,“師公在旁邊盯著我點兒就好!”
榮顯揚是他的父親,他雖是醫者,但是事關生死,放在別人身上的時候誰都可以表現的冷靜,可一旦和自己息息相關——
只是延陵老頭兒畢竟已有百歲高齡,這件事還要交給他來操作,很有些強人所難。
“唉——”延陵老頭兒拍了拍他的肩膀,本來像是想要說兩句安慰的話,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卻沒有說,只猶豫了一下,然後正色對榮顯揚道:“凡事都要做好了打算,你有話,就先交代給君玉了吧!”
榮顯揚本來正在閉目養神,他其實似乎並不想對延陵君說什麼,被延陵老頭兒趕鴨子上架,不得已,才睜開了眼。
父子兩個,四目相對。
延陵君看著他,他和自己的父親,這麼多年以來一直都聚少離多,幾乎從不會把自己的心事說給對方聽,可是這一次——
極有可能是最後的一次,他有機會能和自己的父親這樣面對面的說話了。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趕緊先給父親治傷,有什麼話,都等父親好轉了再說吧!”延陵君道,強迫自己將視線從榮顯揚臉上移開。
“君玉!”不想,榮顯揚卻意外開口叫住了他。
延陵君回頭看他。
他就苦笑了一下道:“你從小到大,都沒什麼事是需要我替你拿主意的,我其實也沒什麼好囑咐你的,不過這一次的事——你不要有負擔,是我和風邑之間的私事,成敗本來就各自摻半,不需要你再耿耿於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