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正面色通紅,神情又似糾結又似惱怒的瞪著她。
她一時就只覺得莫名其妙,眨著眼睛遞給他一個詢問的眼神。
延陵君就只覺得胸悶氣短,明明一肚子的氣,卻完全不知道該往哪裡撒——
他的確是習慣性的揩油佔便宜,但在外面大多數時候就只是一時興起,想和她開個玩笑罷了,可是這個丫頭——
這麼不分場合地點的照單全收,簡直是要把人逼瘋了。
“芯寶!”再開口的時候,延陵君也是不覺的緩和了語氣,很有些無奈的開口道:“你剛剛在做什麼?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褚潯陽的心裡只覺得莫名其妙,舉目四望,又再思索了一下才想起來後面不遠就是御書房。
好在是這會兒附近沒人經過,否則——
別說他們兩個就只是有了婚約,哪怕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大庭廣眾之下別人瞧見了也是滅頂之災。
心裡憋悶了一下,她臉上表情略有幾分不自在,卻只瞪了延陵君一眼洩憤,然後就一把甩開他的手,快步往前走去,“走了!”
延陵君被她推了個踉蹌,心裡憋著的那口氣就又頂了上來,黑著臉趕緊去追她。
“我說你能不能——”他扯住她的袖子,想要說點什麼,又覺得無從說起。
“我什麼?”褚潯陽也是氣悶,乾脆就不耐煩道:“反正該做不該做的都做了,就算我捂著臉跑出去,不也還是那麼一回事?”
她這話乍一聽去,全部都是道理。
延陵君張了張嘴,竟然無言以對。
褚潯陽順杆爬的本事他領教的已經不是一兩次了,不得不說,大多數時候都是有些小竊喜的,但比如遇到今天的這種場合,又著實叫人膽戰心驚。
兩個人,四目相對。
延陵君黑著一張臉,訓斥的話卻全都卡在喉嚨裡,說不出口。
褚潯陽就梗著脖子,挑釁一般的和他叫板。
相顧無言,僵持了片刻之後,兩人就都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走吧!還是先出宮去吧!”無奈的吐出一口氣,延陵君道,這次卻是心有餘悸的連她的手指都沒敢碰。
褚潯陽的心思本來就不在這裡,倒也沒計較什麼,兩人一路往宮門的方向走。
“你想什麼呢?”沉默了一陣,褚潯陽就側目朝延陵君看去,“一會兒你是要先去驛館嗎?早點把事情交代請出來,也好早點打發了那人走。”
“這件事,總得要陛下親口跟他提了才算的,不過只衝著面子,我倒是也得走一趟,去和他見一面的。”延陵君道,和她對望了一眼,眼中卻突然有一線狡黠的光芒閃過,“我剛剛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
“什麼?”
“就是你父親和哥哥的事,”延陵君道,緊跟著卻是話鋒一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陛下是早就存了禪位之心的,這件事遲早都要來,並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不過我在想,褚琪楓的繼位大典之後,沒準跟著就要把未來皇后的人選也定了!”
“你說什麼?”褚潯陽一愣,脫口道,聲音也不覺的有些拔高,“我沒聽哥哥說過他有中意的女子啊!”
“他中不中意都無所謂,只看合不合適。”延陵君笑道,那一個笑容卻是表情多餘實質。
他說著,就突然止了步子,在褚潯陽有些迷茫的目光注視下,抬手輕輕的摸了摸她垂下身後的髮絲,溫聲道:“芯寶,你不會真的以為做皇帝會是件任人為所欲為的好事吧?”
一國之君,是個叫多少人豔羨嫉妒的位子,又有多少人前赴後繼,為了謀奪這個普天之下最高的位置不擇手段,不惜一切。
站在那個位子上的人,看似享有一切,掌握生殺大權,四海臣服,但總是它能帶來千般好處,同時給人的,卻也是一道枷鎖。
褚沛那樣的人,或許是極享受那個位子帶給他的榮耀的,可是褚潯陽卻清楚的知道,他的父親和哥哥,本身都是沒有那樣的野心的。
君臨天下又怎樣?那隻意味著他們的肩上額外擔負了一個國家的責任。
此後朝局民心,需要操持解決的事情不計其數。
甚至於——
一個合格的帝王,更應該是無情無心的,身邊的女人,就只能是為了平衡朝局而存在。
時年的褚琪楓,不過一個年僅十六歲的少年,這就要將他的整個一生都困鎖在這四面高牆之內了嗎?
此後長夜漫漫,哪怕是自己的枕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