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傾城狂吼著挺戟衝向金蝶。
他吼得那麼狂野、那麼有力、那麼有震撼力,以至於連他握戟的手都在顫抖。
戟尖也在顫抖。
甚至連陽光都在顫抖,連天和地也為之顫抖。
金蝶身後那兩個抬戟的紅衣少女禁不住閉上眼睛捂住了耳朵,她們受不了那種撕心裂肺的嗥叫,不敢看呂傾城那張已完全扭曲了的紫紅色的臉。
呂傾城已孤注一擲,他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拼了!”他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拼了!拼了——”
金蝶的臉藏在黑紗後面,沒人能看得見,沒人知道她此時此刻的心情——除了她自己。
畫戟顫抖著,呼嘯著刺到。
金蝶似被畫戟激盪起的勁風擊垮了。她飄了起來,飄飄蕩蕩的。
畫戟落空。
黑紗飄落,金蝶蒼白的、美麗的面龐赫然現在呂傾城跟前。
呂傾城渾身的力氣忽然間完全消失了,他已無力握住他的畫戟。
他甚至已無力支撐他的身軀。
呂傾城軟軟坐倒在地,軟軟倒了下去,仰天倒在野草間。
陽光照在他蒼白俊美的臉上,那上面不再有痛苦,不再有悲傷,不再有絕望。
有的是一點嫣紅的胭脂,留在他眉心上。
一枚蜻蜓般的佈扣子落在他身邊,落在鐵戟的旁邊。
鄭願狂奔。
他並不是在逃,也不是在攻擊,而是要搶佔上風頭。
孔老夫子飛速後退,他是不願失去好不容易佔到的有利的地形。
轉眼之間,他們已奔跑了數百丈,他們始終是並肩而行的,他們之間的距離,也始終只有五丈。
前面已無路。前面是一條河,一條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河。
孔老夫子沒有站住,仍在發力急奔,似乎想施展輕功,渡河而去。
鄭願自然也只的拚命向前衝,他的輕功同樣很出色。
這麼樣的一條河,還沒放在他眼裡。
孔老夫子已衝到河邊,足尖卻疾點在一棵柳樹上,身子頓時迴轉,向來路狂奔而去。
鄭願的運氣就沒那麼好了。他的左右沒有柳樹,連可以借力的地方都沒有,向前的衝力又實在太猛,結果是他一直向前飛行了八九文才“噗嗵”一聲落進了河裡。
鄭願在空中轉身回頭看時,孔老夫子已遠在數十丈外了。
鄭願怒罵了一聲,游到岸邊,連衣裳也沒來得及擰乾,操著刀往來路又追。
殺不掉孔老夫子,他絕不罷休。
黃昏的時候,孔老夫子跑不動了。
鄭願的內力之深厚悠長、輕功之奇幻靈變,他本來已有所瞭解,現在孔老夫子才知道,他了解的實在只不過是一點皮毛。
無論他是躲到人流中、竄進迷宮般的巷子裡,無論他是上山入林下河,鄭願都一直緊緊跟著他。
他連搶匹馬的機會都沒有。
孔老夫子站住,靠在一堵斷垣上,喘息著,努力平息心中的煩惡和體內紛亂的內急。
鄭願的氣息也有點亂,他也在調息,但從外表上看你根本發現不了。
鄭願挺刀站在孔老夫子面前,冷冷逼視著這個正在喘息的老人,心中不禁也起了一絲惻隱之念。
他是不是把這個衰朽狼狽、苟延殘喘的老人逼得太狠了?
但很快,他就想起了那個無辜的穿花衣裳的女孩子,她的花一般盛開的青春難道不正是面前這個衰朽的老人扼殺的嗎?
他能放過孔老夫子嗎?
答案只能也只應該是一個,那就是“不”!
孔老夫子喘息稍定,瞪著鄭願嘶聲道:“有種的,你放過我這一回。”
鄭願冷冷道:“不。”
孔老夫子道:“我和你師父還有仇未了,你現在若殺了我,難道不怕江湖上恥笑朱爭嗎?”
鄭願道:“恥笑我師父?”
孔老夫子獰笑道:“不錯。江湖上人人都會說,朱爭已經不中用了,不是方少雄的對手了,不敢應戰了,才派你來殺我的。”
鄭願道:“你向我師父下戰書了嗎?你沒有!我師父迄今還不知道那個無恥的方少雄還活在人間!”
孔老夫子道:“正因為如,我才要去金陵找他,和他決鬥。你若在這裡殺了我,必將不齒於天下。”
鄭願冷冷一笑,道:“我殺你,和我師父無關。我是為今天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