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人一時也沒反應過來,居然就換出一幅黃綾子遞給了他。
遞給他之後,青衣人才發現自己失態了——她怎麼能容呂傾城這麼無禮?
青衣人氣得咬緊了牙。
呂傾城展開黃綾,大聲念道:“據悉宋捉鬼已接管魏夫人莊園,莊中另有蒙面婦人二名,速查實回報。野王。”
金蝶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呂傾城唸完,將黃綾揉巴揉巴,又遞迴給青衣人,冷笑道:“回去告訴你們主人,我去。不過,下次記著,別對我不禮貌!”
青衣人緊盯著他,一字一字地道;“你、等、著!”
呂傾城挺起了胸膛,大聲道;“我等著!”
第十九章 魏夫人莊園
曹州本無魏姓族,“魏夫人”莊園的主人,也不姓魏,更不是女人。
曹州人都覺得魏夫人莊園是曹州最神秘的地方,沒外人有幸進去過,也沒外人知道它的主人“馬西民”是個什麼樣的人。
這個莊園裡的僕人衣著都很華麗,氣派也很大。他們出來採辦貨物時,都乘著漂亮的馬車。他們行起賞來,出手向來都很大方。
僕人已是如此,主人又當如何?
很多人都想和這些僕人套近乎,想打聽一點莊園裡的情況,可他們什麼也打聽不到。這些僕人們總是微笑,笑得諱莫如深的。
也有些打家劫舍的亡命徒,想夜裡去洗劫莊園,結果是他們自己反倒被“洗劫”一空,連屍體都找不到。
衙門裡的人居然也從來不去囉唣。有一回班房裡的捕快頭兒黃三爺喝多了,漏了點口風,結果第二天一早,黃三爺自己就因“勾結匪類、徇私枉法”的罪名被關進了大牢。
黃三爺其實也不過才說了三句話。
“每年上萬兩的銀子一塞,誰的嘴堵不住?”
“別說是我小小一個黃三,就是府城太守、山東布政司,也不敢惹那位主兒。”
“說句不好聽的話,人家殺你們是應該的,你們不怕丟命只管去闖闖看。就憑你們這麼次的人頭,五百兩一個打住了。”
野王旗得到的線報的確不錯,宋捉鬼的確是住在魏夫人莊園裡,也的確是和蒙面女人在一起。
只不過蒙面女人只有一個。
這個蒙面女人,是宋捉鬼今年秋天“捉”來的“女鬼”。
是在墳地裡捉的。
那天恰巧是七月初七。
七月初七是牛郎織女鵲橋相會的日子。宋捉鬼忍受不了別人、尤其是少男少女們情意綿綿的樣子。他那段時間活得像野拘一樣,連看人的眼光也有點像條野狗。
他受不了“家狗”那種洋洋自得的神情。
所以宋捉鬼那天晚上睡在墳地裡。
他喜歡睡墳地,因為墳地裡清靜,沒人打擾他,沒人讓他不愉快。
墳地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個可怕的地方,夜裡的墳地自然更可怕,因為墳地裡總是會鬧鬼。
天下的任何一塊墳地,只怕都鬧過鬼。
宋捉鬼不怕睡墳地,因為他叫“宋捉鬼”,只有鬼伯他的分兒。
那天晚上,宋捉鬼躺在兩座墳之間的亂草中,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耳中忽然聽到了一聲悠長嘆息,又幽怨,又淒涼。
宋捉鬼睜開眼睛,就看見了鬼。
一個女鬼。
女鬼穿著件寬大的白布袍,披散著長長的頭髮,掩去了她的面容,只有她那雙幽綠的眼睛在亂髮間閃著森森的寒光。
女鬼就坐在他身邊的一座墳頭上,望月長吁。
換了其他任何一個人,只怕都會感到害怕,至少也該有點吃驚,可宋捉鬼居然滿吞吞地坐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就像跟老朋友聊天似地柔聲道:“喂,你有什麼傷心事?”
女鬼不理他。
宋捉鬼的聲音更溫柔了:“說出來給我聽聽中不中?”
女鬼低下頭,盯著他,陰森森他說道:“你是人。你管不了鬼的事。”
宋捉鬼安詳地道:“就算我管不了,你說出來給我聽一聽也沒什麼壞處,對不對?我知道有事憋在心裡很難受。對人如此,對鬼想必也是這樣子的。”
女鬼冷冷道:“我沒有傷心事,因為我是鬼,我根本連心都沒有。”
宋捉鬼道:“就算你沒有心,也沒有傷心事,但既然我們恰巧在這裡碰到了,總該聊點什麼,是不是?”
女鬼道:“人鬼殊路,有什麼好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