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不看不看不看。”左昀像一隻小蟲似的扭著身體,用力把自己掙脫出來,“稿子都被你粉碎了,我又沒有存檔的檔案,上哪裡給人看去,哼!”開啟門飛也似的跑了。
陳秀將信將疑地看她一溜煙似的消失在樓梯口。
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立案(1)
清晨,盧晨光還在刷牙,市委辦主任侯魚水電話便打了過來:“盧部長,齊書記要你一上班就去他辦公室。”侯魚水將重音咬在“齊書記”三個字上,卻又不說具體是什麼事,盧晨光也知道因為左君年這一層,齊大元平時對他有點兒不待見。他在齊大元到任後曾經試圖改善關係,但是很多事不是靠工作上的努力和點頭哈腰拍馬屁所能改變的,在齊大元眼裡,他盧晨光是“左派”,有這一條,就足夠他難受的了。所以,眼睜睜看著比他後提拔的組織部部長賀仲平掛上了副書記,而他這個市委常委宣傳部部長連任了兩屆,還是原地踏步。此屬天命,非人力可致也,盧晨光曾經對陳秀如是說。
但一大早打電話召見,還真是破題兒第一遭,結合眼下白綿的特殊形勢,哪根筋哪根線會扯上自己呢?看樣子,這個事應該不小,不然不會由侯魚水先電話通知。馬春山估計還在公安局督查辦案呢,也不知道到底要盯個什麼名堂出來。
侯魚水支支吾吾地在電話裡說:“具體是找你什麼事,他也沒給我透露——不過看氣色,好像火氣很大。”侯魚水沉默了一會,又補充了句,“好像是哪個新聞報道出了岔子——我看他一大早在叫人列印一個什麼稿子。”
盧晨光趕緊洗完臉,早餐也沒吃,就急匆匆趕到了市委大院,不出所料,齊大元已經在了。
齊大元的辦公室在東1號,寬大明亮,博古架上散放著幾卷線裝書和仿鈞窯的瓷器,辦公室正對的牆上一副橫5尺、豎3尺的書法,裝裱精美的宣紙上寫著無法辨讀的符號——當是易經的卦相,只是具體的無法解讀。盧晨光知道他好這個調調,暗地裡也拿了本《易經》參研了兩天;實在看不下去,遂作罷。馬春山比他厲害,齊大元來了沒一個月,馬春山就已經天干地支陰陽乾坤地說得頭頭是道。盧晨光好笑之餘,對自己的做法油然為恥,回到辦公室就把那本易經的書丟進了廢紙簍。
門開著,盧晨光叩了叩,在上樓的路上,他已經把當天的《白綿日報》頭版瀏覽了一遍,沒有發現問題,心下稍安,齊大元正揹著手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著樓群上冉冉升起的旭日,聽到敲門,轉過頭來,朝陽給他那張方正敦厚的臉鍍上了一層紅撲撲的光暈,齊大元以罕有的聲色俱厲的語調喝道:“盧部長,白綿的新聞報道出大事了!”
盧晨光站定了,凝視著書記。
齊大元指了指自己的桌子:“你看看,竟然有人寫這樣的東西出來!”
盧晨光趨前拿起他桌子中間的那厚厚一疊子列印紙,這稿子厚,得有一萬字,標題聳人聽聞——《白綿:拆遷背後的黑幕》。他心裡一緊,趕緊草草看過去,通篇稿子分列了五個副標題,將江勇剖析出五條罪狀:欺行霸市、黑社會組織、敲詐勒索、流氓滋事、暴力拆遷。其他幾個尤可,最後一項真正是捅了馬蜂窩。而這項又寫得極為詳細,矛頭直指鑫昌房地產開發公司。鑫昌房地產在白綿市的兩項拆遷都被稱為市委市政府的“幸福工程”、造福萬代的“形象工程”,而這篇文章裡竟然把鑫昌稱為“圈地”的黑手,以極低的價格拆遷黃金地段的居民區建商住樓,居民拒絕接受補償價時,就動用以江勇為代表的黑社會勢力去暴力拆遷,從沿路毆打攔截居民到半夜往別人家裡扔爆竹捆,在歷時兩年的北城拆遷過程中,就造成了一人自殺(未遂)、三人重傷和二十多人受傷的衝突。
署名是:綿人。老報人常常採用的匿名。看那分析敘述、格式行文、筆鋒文才,不但對白綿的事十分了解,而且就新聞水準來說也十分專業。
“這稿子刊在哪裡?”盧晨光忽然想起這件要緊事來。難道白綿的哪個報紙刊物吃了豹子膽敢直接和市委立項的形象工程叫板,登出這樣的稿子出來?又或者更糟糕的是——在市以外的媒介上刊登出來了?
齊大元揹著手站在窗前,冷冷地瞅著盧晨光。他眼睛細小,肉泡眼,眼神卻極銳利,背光的臉黑沉沉的,但一雙眼睛卻亮閃閃的。
“貼在網上。”齊大元說。
盧晨光暗暗叫苦,網路真不是個好東西,比電視報紙的傳播速度都要快,而且查不勝查,禁不勝禁!齊大元補充說:“因為發在幾個相當有影響的網站上,還被其中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