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站在二樓的兩個警察,嘴巴清晰地一開一合,做了一個口型,坐進車裡,“砰”的甩上了門。
陸傑趕緊轉了頭,當作什麼都沒看見,熊天平倒笑了:“她是在說王八蛋還是操你媽呢?”
陸傑只得笑:“小丫頭片子,誰知道她呀。也許是說謝謝你?”
車子已經絕塵而去,熊天平卻還站在視窗,喃喃地自言自語,模仿著左昀的口型:“操——你——媽——王——八——蛋!”
陸傑只當沒看見,趕緊走了出去,熊天平在他身後吩咐道:“你去把車準備好,馬上就把人送到看守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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潛規則(1)
左昀把臉藏在車窗底下,看著車子飛快地駛出了大院,終於長長地舒了口氣,不知不覺一雙手疲倦地按住自己的臉。這一按,忽然才發覺臉蛋和手上盡是灰塵,想起羈押室的那張床鋪,頓時又打了個寒戰。
坐在前排的市政府辦劉主任掉過頭來,安慰她說:“左記者,你那篇報道寫得很有力度喲,真叫人不敢相信是個女孩子寫的,文筆真正老辣。”
左昀勉強笑了笑:“給領導添麻煩了。”
車子進了南城,卻拐彎朝機關住宅小區駛去,左昀驚愕地問:“不是要去開會?”
劉主任和駕駛員劉林都一齊笑道:“你還真以為開會呀。”
“程市長早晨上班第一件事就是問你怎麼樣了,”劉主任說,“一聽說你昨天被羈押了一夜,程市長立即就火了,直奔市委書記辦公室去了……後來回來就安排我到公安局要人。聽市委辦那邊的同志說,程市長非常生氣,還拍了桌子。”
左昀默然。程怡性情最是平淡,竟然和齊大元當面翻臉,可見對自己的關心。
“我說,”劉主任猶豫著,字斟句酌地說,“當然,這些話輪不到我來說……不過我是真的很欣賞你才多這個嘴,小左,有些事,憑一時熱血做了,看起來似乎是正確的,也許對長遠來說,是不太合適的,年輕人首先要對自己負責,然後才能談對社會負責。”
左昀低了頭看著自己骯髒的鞋子,只是不語。劉林一邊開車,一邊從鏡子裡看著左昀,也插嘴說:“小昀,你可真的把我們擔心死了。你媽媽昨天晚上一直哭呢,我認識劉政委那麼久了,第一次看到她那麼要強的人掉眼淚呢。以後做事要前後都想清楚,啊?”
左昀拽下一張紙巾,按在臉上。
劉林還待說什麼,劉主任輕輕撞了一下他的膝蓋,兩人都閉了嘴。直到下車,劉主任才交代了一下:“你爸爸媽媽中午才能回來,叫你自己先好好休息,別再出門了。”
左昀一言不發地點了點頭,下車走了。
此刻無論是誰跟她說什麼,她都不再有力氣解釋或反駁。回到家裡,第一件事是開啟淋浴,狠狠地衝洗起來。
太多混合的碎片,紛紛揚揚——趙根林,賀小英,熊天平,父親,母親……沒有人會明白,只是24小時而已,她失去了21年的生命中最珍惜的東西,而這還只是開始。她拖著疲倦的身體爬上床去,最後一個念頭是關於賀小英的:“我要唾到他的臉上!”這個念頭像浴缸裡最後的一個旋渦,打了一個旋兒,“咕嚕”一聲,就沉進了無窮無盡的黑甜鄉。
模糊中,她又夢見了高考。夢到馬上就要開考了,自己的歷史和地理卻一個字都沒背,汗流浹背地坐在學校的樹下,而趙根林在一條一條地提問,問任何一條,她腦子裡都是空白,期期艾艾地囁嚅:“好像是,好像是……”身邊的賀小英恥笑道:“還好像是呢,明天都要考試了!你完了左昀!”考試開始了,趙根林坐在她的前排,她對著試卷,心裡完全想不起任何知識點,趙根林則埋著頭寫啊,寫啊,隔著桌子她可以看到他寫得密密麻麻的試卷。他一邊寫,一邊把卷子放到胳膊邊上,示意她趕緊抄。老師沒有走過來,她趕緊拼命地抄寫起來,抄啊,抄啊,手指都快麻木了,忽然,身後有人大聲喊:“報告老師!左昀和趙根林在作弊!”她在夢裡聽到自己怒吼了一聲,扔下卷子,轉身爬上桌子,像一隻瘋狂的老虎朝坐在後排的賀小英撲過去:“我要掐死你丫的!賀小英!賀小英!”她依稀感覺到自己在做夢,但卻無法擺脫,尖叫著,握緊了手指不顧一切地死死掐住那個可惡的喉嚨……
“賀小英!”終於,她被自己的尖叫驚醒,猛的睜開眼,發現自己的手死命地掐在了床柱上,用力用到手指都劇烈疼痛起來。她驚恐地鬆開手,坐起身來,費力地把殘留在暴戾裡的意識拔出來,回想起那股白熱化的殺戮情緒,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