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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前約定的暗號:“正義的來福靈,正義的來福靈。”

咳嗽在洞裡迴盪,碰在洞穴壁上,放大變形,悶悶的響。賀小英手又緊了一緊,左昀沒好氣地甩開他的手道:“是他的聲音。”

果然,幽暗中燈光一閃,一隻手電筒亮了起來,接著便是木頭拖過地面的聲音,那隻老梯子從黑暗裡出現了,黯淡的月光照出一方毛糙的木稜,木色慘白。

左昀在前,賀小英在後,兩人緩緩爬下洞去。雖是9月,洞裡的涼氣嗖地籠罩上來,相隔4年之後,才第一次發現,其實這個洞裡寒氣是很森然的。

趙根林在前面以手電引路,三人走進洞裡,黴味兒嗆得人喘不過氣來,裡洞的紙箱、地毯、靠墊都依然還在,只是散發出濃重的朽爛氣息。紙箱上放著一隻應急燈,白光照亮了洞穴,

左昀脫口問:“這燈,過了4年還能亮啊?”

趙根林在毯子上坐了下來,聲音裡透出譏誚:“大小姐,有點常識吧,電池早都爛得流水了。這個是我新買的。”他抬起臉來,左昀雖還站著,猛地看到了他的臉,膝蓋之下都倏然一涼,好似幼小時在鄉下玩耍,一腳在河邊踏空,踩進了結冰的河水。賀小英上前一步,驚訝地湊近看他,失聲道:“趙根林,臉怎麼了?”

趙根林抬手摸了摸鼻子,他一直很喜歡摸鼻子,楚留香、陸小鳳都喜歡摸鼻子。他不知什麼時候就學上了。他五官都不好看,褐色的臉頰上生著青春痘的斑痕,但一隻端正高挺的鼻子直貫額下,使得整張臉都有了生氣,配著他總是耷拉著的單眼皮,像一隻橫過來的逗號,厚實飽滿的嘴唇緊緊抿著,還有點噘,像老是在賭氣,像一顆線條緊張的句號,整張臉構成了一種特別的拿著一股陰鬱氣的倔強,看過一眼,就會留下強烈的印象。

現在他的鼻子奇怪地塌陷了一塊,鼻樑骨從中斷開,然後下半節朝一邊扭去,於是整張臉都畸形了,垮掉了,在慘白的燈光下,趙根林看看賀小英,又看看左昀,笑了一笑,笑容也是歪斜的,錯位的五官像蒙著尺寸不合適的人皮面具,他朝賀小英伸出手:“帶了吃的啦?給我點。”

賀小英趕緊把塑膠袋子開啟,趙根林拿起一隻麵包,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對面的兩人清楚地聽著他撕咬、咀嚼和吞嚥的聲音。

左昀也拿起一隻麵包,卻沒吃,而是心不在焉地撕扯起來,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臉,以至於他終於略微側過頭去,又咽下一口食物,含混不清地道:“別看啦。被人迎面揍了一下,就變成這個樣子啦。”

賀小英說:“怎麼沒去醫院把它弄好,鼻骨很好弄的。”

趙根林笑了笑,牙齒和含在牙齒間的食物齜了出來道:“沒錢,有錢也捨不得。”

左昀昂著下巴,板著小臉,但眼淚不受表情的控制,一點一點地積聚在她烏亮的眸子裡,沿著臉頰飛奔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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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少年(4)

4年前,趙根林的綿湖之夢竟然是這樣的收場。他填報的所有志願,從第一到最後一個,都沒有錄取。全校第一的分數竟然被一個三流學校錄取,還需要繳納極其高昂的學費。

“不可能!這一定有問題!”左昀激烈地叫嚷。

賀小英動用親戚關係在教委查出了一點資訊——投檔之前,趙根林的檔案竟然丟失了,直到一類二類學校都錄取完了,才被人發現他的檔案沒有投檔。賀仲平以少有的耐心聽兒子把話嘮嘮叨叨地說完,沉吟了半天,才說:“你先管好你自己吧。”便走了出去。走到門外,又折了回來,看著一臉失望敢怒不敢言的賀小英,嘆了口氣,“有些事,不用去查了,查了又能怎麼樣?讓你同學復讀一年吧。記著,隨便找個學校復讀,不要再和綿湖扯了。”

趙根林把塞著錄取通知書的信封揉成一團,掖進褲兜,十分平靜:“也好,不讀書了可以早點工作,掙錢給我媽治腿。”

左昀憤怒地叫了起來:“你怎麼可以這麼想?”

趙根林懶懶地伸一下腰,站了起來,在毯子外的空地上走來走去:“上了大學又怎麼樣?我們村的大林今年大學畢業了,留不了校,找不到工作,最後打回家鄉,他爸他媽在家連養了才半年的架子豬都拖出去賣了,送禮給他找單位落腳。”他在賀小英和左昀跟前停住腳,冷冷地俯瞰著他們仰著的面孔:“你們這麼看我做啥?做了3年的朋友,你們可以裝著我們沒什麼不同,我可是很清楚自己是什麼東西。你們是公子小姐,用書上的話來說就是含著銀湯匙出生的,我呢,天生的草命,命裡註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