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大鵬得了自由,卻沒有動彈,還是一動不動地趴在那裡。
安祿踢了踢蔣大鵬的大腿,“大半夜,你來這裡幹什麼?還被弄成了這副鬼樣子!”
蔣大鵬靜靜躺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移動身子,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從地上坐起來。
“你不給我們父子飯吃,難道還不准我們自己找飯食?”蔣大鵬反問。
安祿一噎,他確實沒給蔣氏父子準備晚飯,莫說晚飯,就連住的屋子也沒給他們安排,他們沒地方去,只得瑟縮在廳堂裡。
廳堂裡沒有大炕,火盆也熄了火,晚上定然十分的寒冷。
於是又冷又餓的蔣氏父子動了邪念,摸進了元孃家裡,結果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被拿住,這樣想到也合理。
安祿自作聰明地還原了事情的經過,覺得自己的猜想天衣無縫,便也不打算繼續問下去了,直接對身後跟來的人吩咐道,“把他們綁起來,天亮就送去縣衙。”
聽說要被送去縣衙,蔣大鵬不怒反笑。
皎白的月光照在他豔紅的臉上,他笑得時候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微黃的牙齒上沾染了不少血跡,他彷彿是地獄的羅剎般,膽子小的人已經不敢再看。
安祿也十分害怕,卻強自鎮定地站在那裡,低頭俯視著他,“你笑甚?莫非你還有不服?”
“不服?我當然不服!”蔣大鵬憤憤道,“我與爹來你家做客,你連口水都不給我們喝,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這就是你們安家村的待客之道!前些日子我妹子捱了打,到現在還爬不起來,你有沒有給她請大夫?你對跟了你這麼些年的屋裡人都這般絕情,還能對你們村裡的人真心誠意?安家村的人真是瞎了眼,讓你當了里正!”
覃初柳從來不知道蔣大鵬的口才這般好,認認真真說話的時候倒像是那麼回事兒。
她更沒想到,這個時候蔣大鵬能和安祿咬起來,左右她看安祿也不順眼,他也沒少暗地裡磋磨她家,就讓他吃些苦頭也好。
蔣大鵬對安祿如此不客氣也是有緣由的。
天黑前,蔣氏父子在廳堂裡坐等安家人叫他們用飯,誰知左等沒人來右等沒人來。
他們也不傻,明明聞到了飯菜香卻沒人來叫他們,這是人家自己吃飯呢,根本就沒打算招待他們。
蔣大鵬可不是個能忍氣的,當即便掀了桌子,就要往飯堂衝,誰知還沒衝到飯堂,就聽到柴房有的聲響,好奇心驅使下,他開啟了柴房。
柴房的門一開,便有一個尿騷味撲鼻而來,蔣大鵬心裡咒罵一聲轉身就要走,誰知這時候柴房裡突然傳出了虛弱的女聲,“救,救我……”
這聲音雖然虛弱,但是蔣大鵬卻聽得分明,這明明就是他家妹子的聲音啊。
這時候蔣賴子也跟了上來,跟著他一起進了柴房。
柴房不大,裡面凌亂地堆著些柴禾和雜物,最裡面角落裡空出了一塊地方,由於光線暗淡,只能隱隱約約看到那裡蜷縮著黑黢黢的一團。
隨著他們的靠近,那黑黢黢的一團也慢慢動了起來。
走近了才看清楚,那是一床十分破舊的夏被,被子下是一個頭發凌亂的女人。
“妹子,是你不?”蔣大鵬不可置信地問道。
蔣賴子之前並未聽到蔣氏的唿救,現下聽了蔣大鵬的話立馬去扒拉女人臉上的散發,待露出裡面一張凍得青紫、憔悴不堪的臉來,蔣賴子瞪視便流了眼淚。
“閨女,我的好閨女啊,你咋成了這個樣子?”
蔣賴子上次來的時候,蔣氏雖然身子還虛弱,但也不是這個樣子,且那時蔣氏還住在廂房裡,也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受凍捱餓!
蔣大鵬雖然和這個妹子不多親近,但是畢竟是自己的親妹子,被人這樣欺負了他哪裡能嚥下這口氣,當即便捶了地,“欺人太甚,看我不好好收拾那起子混蛋!”
說完就要往外衝,找安祿算賬,誰知這時候病懨懨地蔣氏卻突然抓住了蔣大鵬的褲腳,淚眼婆娑地看著蔣大鵬,虛弱地道,“大哥,你若和他鬧僵起來,我在這裡真的就活不下去了。”
蔣大鵬氣結,“你這個樣子就能活得下去!”
嘴上這麼說,他到底沒衝動。蔣賴子把蔣氏抱回了原來的廂房,安家人看到了,心知理虧,便沒人敢站出來說話。
蔣大鵬指著安祿的鼻子罵道,“你個畜生,你若是還敢這麼對我妹子,你信不信我一把火燒了你家!”
安祿可真不敢得罪這個祖宗,只把這口氣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