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君賞光,我們非常地高興,大大地高興。”
他指的是那個高麗女人的事,金善卿知道他們早晚要來討這個人情,只是沒料到這麼快。那女人,他連一根指頭也沒碰,非但沒碰,還給了她十塊龍洋。可憐的亡國之婦!
“今天,大日本皇軍天津駐屯軍司令請金君前去品茶,請大大地賞光。”又是一鞠躬。這不是好事,上角利一的躬鞠得太勤了。
那對雙生子洗乾淨了臉,出來站在金善卿的身後,雙腳叉開,兩手交握在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日本人。
斷然回絕?不妥。金善卿坐在沙發上點了支紙菸,任由上角利一直挺挺地站在面前。這些傢伙已經知道他撈軍火的路子是透過桑德森,若是回絕他們,他們必定會千方百計地破壞此事。若是跟他們前去,顯然這是鴻門宴,不過,因為他有用,他們不會就此殺掉他,當然,事後會不會殺他就不好說了,但眼下不會,小日本最有耐心。
“你們兩個人留在家裡。”他不能讓雙生子跟他前往,萬一發生什麼不體面的事,被他們看到了,必然會影響他在急進黨乃至整個北方革命黨中的身份和聲譽。
楊志強:說真的,當初拉起那麼個急進黨,好玩的成分居多,並不是像如今真的有革命理想。當時是怎麼想的如今記不清了,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就是推翻滿清,驅逐韃虜,而這個天大的功績,卻不能僅僅讓南方革命黨專美,北方人也應當有所行動。大約就是這麼個意思。遇到金善卿的時候,我們黨剛剛成立幾個月的時間,有一些骨幹力量,卻沒有自己的武裝,好像在革命理論上也不如其他的幾個團體,人家是一套一套的,但我們有勇氣,有幹勁,真的想幹出一番大事業來,造就一個新天地。可恨的是,這份理想讓袁世凱和汪精衛給毀了。
鎮反幹部:聽你這話,好像金善卿是同盟會的人?
楊志強:他當然是同盟會的人,我們不會懷疑這個,同盟會給我們的信中,明確指出的聯絡人就是他,而且他所做的一切也都是革命者應該做的。我們得到的第一批武器就是他給弄來的。
鎮反幹部:你有沒有想過,他也許是清政府的密探,或是袁世凱的手下,為了瓦解北方革命運動,混進革命隊伍中來的? txt小說上傳分享
第一章 沒有英雄的日子(18)
楊志強:不會,一定不會。他也許不是共產黨式的革命者,但對於滿清,他應該算是一個革命者。不管是最初他武裝我們,還是後來他當國會議員、做生意,他都是個革命者,任誰也不能不承認這一點。
據說,做一個革命者,都得像秋瑾一樣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隨時準備丟掉性命,金善卿卻認為這種想法真真是荒謬得可愛。革命者也是人,在他看來,革命就如同在下棋,如果丟掉一匹馬能換掉對方一隻車,這是值得的,就像那位吳樾先生身懷炸彈刺殺五大臣這件事,便是個成功的例子,否則,就沒必要了。革命者在這種你死我活的爭鬥中,要具有山西錢商的精細,少下本錢,多得利益,這才是革命的正道。
馬車駛進了海光寺日本兵營時,金善卿自覺思考得有了個結果:提著腦袋到處亂撞的絕不是革命者,而應該是山賊。像他這樣的革命者,對事業用處太大了,更要加倍愛護自己,萬不能有損失,更不要說去玩命了。只有走投無路的莽夫才會拼命,他金某人憑的是智慧。
駐屯軍司令並沒有露面,出來迎接的是情報課的課長,名字叫什麼金善卿沒往心裡去,因為這突然的變化,他心中有些不祥的預兆。在官場上,最高長官如果出面,必然是禮節周到,言語客氣的場面;若是幕友或管家出面,多半是講價錢,談條件;可如果出面的是奴才,則多半是要動粗了。他的這套看法,在德國人和英國人那裡都曾有過很好的印證,小日本想必也不會“格色”。
“請這邊走,金君。”情報課長的腦袋圓圓的,像只大號太谷西瓜,肩膀很寬,兩臂粗壯得很,倒是有些急進黨員的模樣。“司令長官命令,帶先生參觀參觀本人的發明。”
金善卿知道,情報課長是日租界紅帽衙門(憲兵隊)的頂頭上司,他的發明,必不是什麼善物。
情報課在軍營的北端,兩排平房相對而立,形成一個獨立的狹長院落,並不像其他營房一排排的。在大門口,紅帽箍的憲兵咔的一聲立正,來了個持搶禮,嚇了金善卿一跳,瞅瞅身上緞面狐肷的皮袍,再摸摸頭上水獺皮的暖帽,又掃了一眼面帶揶揄的情報課長與上角利一,他便挺起腰桿,正了正暖帽,邁步走了進去。
院裡的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