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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2、1903年間,那還是光緒皇帝的時候,清政府下詔允許鐵路民間商辦。粵漢、川漢鐵路是溝通南北和深入內地的兩條重要幹線,因而成為帝國主義爭奪的目標。
為了奪回這兩條鐵路的自辦權,廣東、四川、湖南、湖北四省人民,採用徵集“民股”的辦法,由地方政府在稅收項下附加租股、米捐股、鹽捐股、房捐股等,來籌集築路的資金。經過幾年的籌集,不僅四省的紳商、地主成了股東,連一些農民也握有股票,到1911年,僅四川募集的股金就達白銀一千二百四十萬兩。
不料1911年月,攝政王載豐根據郵傳部尚書盛宣懷擬訂的“鐵路國有”方案,頒佈上諭,宣佈將鐵路幹線都收歸國有,只有支線才允許民辦。
盛宣懷這一政策的依據是,中國民間建設和經營管理的效率低下,必須把鐵路幹線收歸國有,交由富有經驗和技術的外國人來辦。
在粵漢、川漢鐵路這兩條鐵路的籌辦過程中,幾省人民吃夠了苦頭,期待的就是鐵路築成後的收益。清政府一紙文書,頓時希望破滅。尤其激起民憤的是:對川漢公司已用之款和公司現存之款,由政府一律換髮給國家鐵路股票,概不退還現款。不許四川省股東保本退款,而只允換髮鐵路股票,也就是說:政府不但收路,而且奪款。
民怨沸騰中,有傳言又火上加澆油:粵漢鐵路北段川漢鐵路廣宜段,將交給英、美、德、法四國修建管理,清政府以此換取六百萬英鎊的借款,而在這一過程中,主事的有關官員在辦理鐵路出讓中可以獲得大額回扣!
切身利益的受損,民族自尊的受傷,再加對腐敗官場的憤恨,怒火和怨氣席捲了西南、中南乃至海內外。
湖南紳商群起爭路,5月14日長沙各界群眾萬餘人集會,迫使湘撫奏請朝廷收回成命。在上奏遭到申斥之後,各界群眾相繼罷工、罷課、罷市,全省拒交租稅。湖北商民亦群起抗爭,提出“存路救國”口號。廣東市民痛斥朝廷出賣路權,並拒用官發紙幣,擠兌現銀,以示抗議。留日中國學生也紛紛集會聲援,表示“路存與存,路亡與亡”。
在受害最大的四川省,6月16日,川漢鐵路公司舉行緊急會議,決定馬上組織保路同志會,並連夜即發通知,第二天即宣佈成立。
6月17日,成都嶽府街上水洩不通,兩千多人到會。大會開始後,羅綸、鄧孝可、劉聲元等相繼演說,聲淚俱下。羅綸登臺後向滿場一揖,開口說道:“川漢鐵路完了!四川也完了,中國也完了!”言罷大哭,頓時滿場號啕,哭聲長達二三十分鐘。被派來彈壓的警察手中握槍,眼裡掉淚。
保路同志會就此成立,推舉四川省諮議局議長蒲殿俊為會長,副會長為羅綸。
蒲殿俊是個立憲派,本反對革命,但清王朝的行為把自己人也推到了對立面上。
保路同志會成立當天,全體出席者前往布政使衙門請願,布政使兼護理總督王人文親自出來接見請願者,對他們表示同情,答應代為力爭,說他只要在任一天,就絕不辜負大家的期望。
王人文立即上書說明情況,攝政王的答覆是“奉旨留中”。所謂“留中”,就是留在宮中,不予答覆。
王人文再奏盛宣懷一本,說盛宣懷“蔑法媚外,誤國殃民”,要求“嚴治其罪,以重國典”;併為保路同志會說情,說他們只是言辭激烈,從來沒有擾亂治安。
清廷回覆:借款合同絕無反悔之理,四川人如果再鬧,就拿你王人文是問。
請願無效,保路風潮越刮越猛。正直的王人文先被免職“候訊”,後被扣留在西安“聽候查辦”,幸好武昌起義馬上爆發了,手忙腳亂的清廷將他革職了事。
民國後,王人文在天津隱居幾十年,與世無爭。
保路鬥爭一直在立憲派蒲殿俊等“文明爭路”的指導方針下進行。以幾十萬兩白銀買來川漢粵漢鐵路督辦肥缺的端方,卻以他一紙奏章進一步激化了矛盾。
端方的奏章寫道:“自鐵路國有命下,反抗者近盡少年喜事之人;公正紳董,多不謂然……”他還把這一赤裸裸強姦民意奏章給蒲殿俊看,要蒲殿俊等死心。
8月25日,蒲殿俊將端方奏章內容在川漢鐵路股東特別會議上報告,頓時全場開鍋,痛罵聲、嚎哭聲、捶胸頓足聲、掀桌子砸板凳聲響成一片。
群眾性的罷市罷課風潮由此在成都發端,迅速席捲全川各地。
成都城內,家家戶戶門前貼上了當年下詔允許民辦鐵路的光緒皇帝的牌位,左右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