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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作者:月凌波

申明:本書由霸氣 書庫 (。。)自網路收集整理製作;僅供預覽交流學習使用;版權歸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歡;請支援訂閱購買正版。

第一卷 飄搖富貴花 第一節 雨水

一月的盛京,天氣十分寒冷。城池內外,盡是一片蕭縈蒼茫之色。自清太祖努爾哈赤定都以來,已有匆匆十數載。

額娘在重重庭院中苦苦掙扎了兩天兩夜,將近第三個黎明時,我終於來到這個紛亂嘈雜的人世間。奶孃曾將我出生時的種種險境繪聲描述,用以顯現降臨在這尊貴家族的不易與榮耀。據她說我出生之初竟沒有哭聲,眾人手足無措時,是太醫的一記巴掌拍出了哽在我喉裡的血痰,以至那一聲遲來的哭聲響徹庭院,如夜鷹展翅長嘯,久久不絕。

也許冥冥間,我曾在輪迴的巨齒上猶豫不前,而最終所有的忐忑掙扎都只能化作這聲嬰兒力竭的哭聲傾瀉而出——此生已矣!

父親在黃昏時到來,初為人父的喜悅還是不能掩蓋那聲遺憾:“是個格格”。他伸手輕撫額孃的頭額,叮囑僕人,自奶孃的懷中看了看哭的聲竭力嘶的嬰孩,很快就起身離開。

那是他正值忙碌的壯年。監築城池、治修大道,又被授為奉命大將軍大舉入關攻明。長年在外征戰,能恰巧在女兒出生之時回宮探視,已屬不易。他全副的身心都投入在那雄圖霸業,建功立業之中,就在女兒出生的第二日,他又開始了南進的征途。

我將滿月之時,家中收到他的千里傳書,上有“女字東莪”,這是爺爺努爾哈赤當年最愛的女人的名字,如今它成了我的名——愛新覺羅東莪。

在我牙牙學語的孩童時代,父親對我而言,幾乎只是一個稱呼,一個除了在年節便只有他回京述職領命時方能看到的高大身影。其實即便他回京之日,也大多在宮中商議政事,待他回府幾乎都已是夜深時分,我早已入睡了。久而久之,我對他逐漸懷有了一種敬懼疏離之感。

我最熟悉的人是額娘。從小我便知道她的不同,她所說的語言與他人有別,就連她垂首端坐的樣子都與眾不同。額娘體格纖細,常常用白皙的手指拭淚。她內向溫靜,除了跟她有同樣語調的七姨娘,幾乎不與別人交談。而我喜歡她,喜歡聽她輕柔的說話聲和她微笑時用手遮住小嘴的樣子。

雖然額娘是父親眾多妻妾中唯一有生養的一位,但女兒的到來卻沒有給她帶來特別的殊榮和禮遇,她永遠只是繽紛花叢中孤傲而立的那支白蘭,於喧鬧的塵世之間只靜靜的守護著女兒,做我的導師與夥伴。

她與世無爭的個性在長久的時日中終於等到了眾人的認可與敬重,最先靠近我們的人是大娘。大娘是父親的正室,有著她那個氏族——蒙古喀爾沁部族的特有氣質,她幾乎比額娘高出一個頭,說話聲響亮清脆。自從嫁給父親,便一直掌執著這個大家庭的一切內務。她處事果斷幹練,下人們在額娘面前會小聲的嘰咕說話,見到她卻都噤若寒蟬。大娘雖十分厭惡姨娘們之間喋喋不休的瑣事糾葛,對我和額娘卻逐漸寬容,時常來與我們作伴。

我自小便常看到這樣的情形,大娘在接受下人的報告或處理府中事宜時,不停的訴說不滿,額娘則在一旁微笑搖頭或輕輕的點頭表示安慰,而事實上她們的語言是不通的。我稍大一些時知道了額娘那與眾不同的由來,她是李國人,說的是朝鮮語;而大娘不通漢文,講的卻是滿語,她們雖沒有一種中介的語言可供交流,但這卻無礙她們在以後的歲月裡相互依賴,成為摯友。

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我從小便熟知了這兩種語言。大娘更是對我悉心栽培。打從我三歲開始,便安排了漢學老師每日督教,待我長到五歲,也許同齡的孩子剛剛開始認字,而我已站在神色肅然的先生面前背誦五經、論語。大娘十分關注我的學程進度,對我的要求也幾近苛刻,我雖不明白她的苦心,也甚覺苦惱,但終究遵從著額孃的諄諄善誘,以及懷著對大娘的敬畏之心,認真誦記。

在我枯燥單調的生活中,外面的世界對我而言,是極為陌生的。即使在我五歲這年,身邊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在我的記憶中也只有極少的不太相干的幾個片段,如記憶定格,無法相連。

依稀記得,這年的夏季特別炎熱,府中女眷們整日的竊竊私語,父親與十五叔多鐸、十二伯阿濟格,還有諸多父輩的將領一連數日不卸盔甲聚在府中。書房外滿是密密麻麻全副武裝的侍衛,他們閃亮的頭盔上印出清冷的月光,那滿布的靜靜殺機,劍拔弩張。到處是令人窒息的壓抑空氣,整個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