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解開她身上的捆綁,頭也不回走出屋去。
阿提滿心疑惑,走出幾步再轉身回看,只見那婦人已站在屋外鎖好屋門,此時正轉頭向她倆注視,卻沒有要叫人的意思。
東莪與阿提走到大屋之側,立時看到許多人在院內奔跑來去,那老者逝世的訊息一出,王府中頓時亂做一團,她們二人身著侍女服飾,自進府時的後門走出,誰也沒加留意。
她們在王府外會同泰爾奇,三人一路不停,回到城外小屋,東莪自回房裡,掩上房門。阿提將進府後發生的事告之泰爾奇後,在東莪房外等了許久,可是屋裡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她只得輕推房門,走進房去。
只見東莪已將換過裝束,正坐在窗旁,聽到聲音,回頭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話。阿提在她身旁站了一會,道:“格格還是休息一會兒吧。”東莪搖頭不答。
隔了一會,阿提又道:“這濟爾哈朗謀害你阿瑪,死有餘辜,格格不用放在心上。”東莪抬頭看她一會,問道:“吳爾庫尼給你的那封信呢?”阿提一愣,忙答:“當時處境危險,我看過之後,便即……燒了。”東莪轉頭看向窗外,不再說話。
阿提輕聲道:“有許多細節,我並沒有向格格細說,沒想到格格居然會知道。”東莪沉默良久,忽然道:“我……並不知道。”阿提奇道:“那你……那格格和濟爾哈朗所說的……”東莪轉身看她,道:“那些是我編造的。當時我若真看到那太醫有什麼詭秘行徑,第一個想到的必定是告訴阿瑪。那些年,太醫對阿瑪而言是何等重要,我那時年紀雖小,這點道理卻是明白的,怎麼可能任由這種事情發生呢!”
阿提滿心驚詫,怔怔地看看東莪,說不出話來。東莪眼中閃閃發亮,說道:“我只是……只是在設一個賭局而已。阿瑪身後雖受侮辱,可是人死無知,有些事……對他對我都不是那麼重要。但是……但是我想賭一次,看看阿瑪因病而終是天意使然,還是陰謀……所至!”她說到最後幾個字,幾乎一字一頓,眼睛直視阿提。阿提只覺她目光如刀,不由自主退後一步。
只見東莪目光冰冷,在她臉上停頓,說道:“阿提,你……恨我阿瑪麼?”阿提全身一顫,雙眼不由自主微微下垂,卻聽東莪又道:“即使你恨他,我此刻也想聽你說說看,只今天而已,你我二人能不能坦誠相待。我對師傅師兄都曾經說過,我願意為阿瑪承擔一切。何況,你曾救我一命,又助我報仇,及時提點我。可是,如今我忽然想到,你先前對我的冷淡也許才是你真實的樣子。你恨我阿瑪,面對他的女兒卻又是怎樣難受的心情呢?”
阿提緊緊咬牙,不發一言。東莪向她注視半晌,嘆息道:“你姐妹一生,因我阿瑪而變,即使要恨,也是天意,我……我也實在無力改變什麼。你不願說,那便聽聽我的所想吧!”
東莪停了一停,緩緩說道:“當年在喀喇城中,那個太醫施針之時,我……就在阿瑪跟前。現在想來,恐怕吳爾庫尼……她也在近處吧!她目睹一切,對前因後果心知肚明,可是……可是卻任由事態發展,任由我親眼看到!她說她——愧對於我!!!那我又當如何愧對阿瑪呢?”她緊緊咬牙,不讓眼淚流下,可是雙目已經滿蓄淚水,卻始終直視阿提,一動不動。
阿提全身無力,與東莪對視,眼中漸漸流出淚來,跪倒在地,哽咽道:“格格……”。東莪不徐不疾,依舊說道:“她受制於人,做的一切均自認為不能自主。可是她可曾想過,當我終有一日得知真相,做女兒的我面對阿瑪,卻又要如何自處?當年救下她生命的這個人,卻是留她性命謀害自己阿瑪的真兇!”她慢慢站進身來,看似神色不動,但兩行淚水終於順著臉頰慢慢滑下,滴落在地。
她走到阿提面前站定不動,並不低頭去看她,只是直視前方道:“倘若沒有遇到你、倘若沒有做這個決定……這一切,如今都已不再是我所想了。這世上永遠存在著無盡的圖謀,而我,卻是再也不能沒有目地的前行了。所以……任何知道我的、曾給予我“關照”的人,我都會去一一拜訪。”
她停頓下來,將目光投在腳邊的阿提身上,又道:“可是,我不能原諒自己,就像不能原諒你姊姊一樣,雖然我兩手空空,勢單力溥,可是,我卻不能再受你的恩施,亦不再是你的棋子。我說這番言語,只想讓你明白,身為阿瑪的女兒,我不能再受你的恩惠,但也不能去深究吳爾庫尼她對我的所為……只是,我愛新覺羅東莪,從此與你互不相欠,今日起,你報你的仇,我報我的“恩”吧”。
阿提抬起淚痕滿面的臉,仰頭看她,抽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