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蹭點西家要點,倒是還有個職業適合我做,那就是“壓墳”,老一輩人傳下來的風俗,大戶人家死了人,下地三日之內要有個壓墳人在新墳邊守護三日,這個風俗我倒是瞭解一些,說是陽間少了一口人,那麼陰間也就多了一口人,人死後下地自然是人生地不熟,生人為其送下的“金山”、“銀山”以及“高樓大院”難免會被孤魂野鬼打擾,所以要有個壓墳人在死者的周邊守上三日,原本壓墳的古稱為守陰,但經過歷史長河的洗滌,老話也就變成了壓墳,這是個低下的活計,也是個極為晦氣的活計,不過也是我唯一維持生計的職業。
壓墳人的要求也不是那麼簡單,除了像我這樣天生黴運纏身的人之外,另外只有兩種人可以接這個活計,一種是殺豬宰羊的屠夫,此類人滿身戾氣,可震懾新墳周邊的孤魂野鬼,另一種是孤寡命相的人,也就是八字鐵硬,命克六親,聽吳大先生說,這類人本身陽氣極盛,一般的孤魂野鬼是很難靠近的,不過這類人現實不太好找。
或許是我的黴運太盛,十歲就開始接壓墳的活計,卻從未見過一次髒東西,倒是村東頭的殺豬匠馬伕子每每壓墳都會遇到一些“陰由事件”,陰由是當地土話,就是某個地方不乾淨或是常出沒髒東西的地方或許時間段,具體沒有一個實際句詞定位。
經常以此為生存大計,久而久之我也就習慣了,再加上我從未見過什麼髒東西,所以我的膽子非常大,據說早些年我們這一帶死了很多人,荒山野嶺自然很多,老一輩人口中的鬼怪事件也就是茶餘飯後的調侃主題,我們這個村子裡就我和馬伕子倆人幹壓墳的活計,不過我是來者不拒,只要有人找我,我為了生計滿口答應,不管死者的墓地是否荒涼,而馬伕子則要挑撿一下,還要看主人家給的份子多少而決定接不接,像東邊山溝裡的婆子坑,若是在那裡,馬伕子是堅決不接的,因為那個地方很纏人!
第二章 午夜壓墳人(下)
我們這裡土葬的地段不很集中,都是讓吳大先生挑上一個占星宿的好穴位下葬,不過久而久之,我們這一帶主要選擇陰宅的地段大致也就那麼幾處,比如村東三里外的婆子坑,村北二里外的小王坡以及村東南五里外的龍溝,龍溝有些遠,但是那裡還不是一般人能去的呢,因為聽老人們說,那裡是個什麼小龍脈,不管信與不信,沿著山腳用鐵鍬向下挖個三四米就能挖到與其餘土壤截然不同的黑色土層,而且盤繞著一座小山頭曲曲折折呈一個盤龍形狀。
躺在破廟一角的乾草堆上,我抱著後腦殼仰望著漸漸西斜的殘陽,今天一整天了,我都沒有離開這個乾草堆,將從小到大所遇到的事一一在腦海中回憶,心情莫名地感傷幾分,雖然剛過完新年,我卻高興不起來,因為村子裡的周老太爺死了,周老太爺是村長周大根的老爹,今年七十滿三,周大根在村子裡被人尊稱為週二叔,這些年也多虧了週二叔,我才沒有在一次次飢餓中死去,周家人在我心目中都是心地善良的人,也是我心底裡的親人,全村人都沒把我當人看,只有週二叔不嫌棄我這個倒黴鬼的身份,時常叫我去他們家蹭飯,而周老太爺,也是對我關懷備至。。。
今天是周老太爺下葬的日子,我心裡很失落,就像失去了一個親近的人,也或許是因為怕以後所依靠的人越來越少吧。。。
“酉時了。。。初七啊,你小子蒙受周家人這麼些年的恩惠,周老太爺下地你不準備去送送?”破廟門口,一身青色長衫的吳大先生面帶調侃的神色看著我微笑道。
被吳大先生這麼莫名一說,我腦海裡突然湧現一股感傷情緒,我沒有再看吳大先生,舔了舔干涉的嘴唇,低頭說道:“我要為周老太爺壓墳!”
“。。。。。。”
許久後,我緩緩抬起頭,卻見吳大先生不知何時進屋了,嘿!真是沒感情的傢伙,我說的話就是我目前心裡唯一所想,我只想用我自己的行動來報答周老太爺的恩情,臭算命的不理解也就罷了,還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我起身站了起來,剛欲進內屋數落算命的一番,誰知我前腳剛邁進內屋的門檻,一個破黃布打起的小包裹橫空被一隻手拎了出來,隨後是內屋傳出算命的冷不丁的聲音:“好歹咱們也是一個屋簷下的人,算是對你的資助,六個窩頭半個饃,就這麼多!”
我猛地嚥了咽口水,連剛才埋怨算命的一些話也一起嚥下,我嘿嘿一笑,雙手接過包裹,還未說出感謝的話,就聽裡面又傳來算命的冷不丁的話:“倒黴鬼一走,希望這三天能接點活計。。。”
嘿!我咬了咬牙,對著內屋的牆壁無聲地炮轟一番,臭算命的,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