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邀請了你,況且她邀請的次數並不多。長腿喜歡說,我不願與他多談,但很可能是她害怕薩多夫斯基先生,那也說不定呢!
她們已經悄悄地來到薩多夫斯基家的後門,個個都很興奮。長腿身穿黑色的寬鬆衫和黑色的襯衣,脖子上戴著一條手工雕刻的桃花心木十字架。她站在那裡低聲問候她們,讓她們趕快進屋,因此沒有人看見她們(然而誰曾會穿過這樣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它位於從陡峭的山下的一排房屋到一個倉庫和一個出售二手汽車和卡車的停車場的後院裡)。這些就是長腿最親密的朋友!這就是她未來的少女幫成員!馬迪對著大塊頭的戈爾迪微微地笑笑,戈爾迪有五英尺十英寸高,十五歲,一身肌肉發達,笑起來嘴向一邊歪斜,眼睛不停地往後張望,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戈爾迪上學很晚,因此在馬迪的班裡,除了那些最高的男生外,她要比每個人都高出一個頭,她那鬣狗般的狂笑更是聞名遐邇,她的狂笑有一種令你失去信心的力量,將你的笑聲淹沒,不管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不管是符合邏輯還是不符合邏輯。她與馬迪?沃茨雖然都提防對方,倒也彼此尊敬。馬迪害怕戈爾迪充滿活力的火暴脾氣;戈爾迪則害怕馬迪的聰明智慧,因為馬迪警覺的褐色眼睛裡總是充滿假想的判斷。蘭娜?馬奎爾也長得很高,瘦骨嶙峋,一頭銀亮的頭髮,與她那略顯粗糙的面板極不協調;只除了左眼肌肉無力,不時地會因沮喪或興奮而吊起外,她長得還算面容姣好。所以,如果你正與蘭娜說話,有時候你會突然覺得莫名其妙,不知道你是在看哪隻眼,那虹膜深處的哪隻眼,是她的。馬迪和蘭娜曾經好了一陣子,至少是一段時間(但這是多年以前了)。她們的母親曾經是朋友,她們一同上同一條街上的學校,同樣先孕後結婚,同樣丈夫去當兵打仗(再也沒有回來),於是馬迪和蘭娜之間就依稀有了一種姐妹關係,這種關係讓人不安,讓人不知怎麼辦。
還有麗塔?奧黑根,一個滿含失望和痛楚的麗塔?奧黑根。在長腿家看見不幸的胖乎乎的小麗塔。喔,為什麼會有她?馬迪知道長腿為麗塔感到難過,為麗塔在街區受欺負、被嘲笑、被譏諷的樣子而生氣,最受折磨的是在她上數學課的時候。馬迪知道長腿〃同情〃麗塔(在那一陣子〃同情〃是長腿最喜歡的一個字眼),並盤算著如何報復巴亭金爾先生。看見麗塔在長腿的房間裡受到同樣的歡迎,馬迪的自尊還是受到了深深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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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節:《狐火》第一部(15)
那麼,什麼是她們的報仇工具呢?或者說有什麼東西更具意義、更能持續長久和更能具有約束力呢?……馬迪聽見戈爾迪和蘭娜在耳語:興許可以建立一個〃幫〃。光是〃幫〃這個字就讓她熱血沸騰。〃幫〃,在哈蒙德市,在下街區,在費爾法克斯大街有很多,但都是少年幫,或者青年幫,都在十八九歲或是二十出頭的年齡;沒有少女幫,也沒有關於〃少女幫〃的任何故事或記載。哦,天哪,〃少女幫〃,這個詞本身就足以讓人熱血沸騰呀!
因為受報紙或電臺裡有關間諜活動、控告國內的赤色間諜而讚譽戰時的美國間諜新聞的影響,長腿的想象力得到了極大的鼓舞。回顧歷史,似乎偉大的歷史事件〃第二次世界大戰〃就是幾個富有智慧的腦袋裡所產生的思想的後果向外輻射罷了,是極少數不光明正大的傢伙掌握了數以億計的人的性命。有兩種道德,兩種做人的方式:你做了,一種是因為你有權力去做,無論你以其他無辜者或別的什麼為代價;另一種是你承認你做了,是因為這些行為是犯罪的、罪惡的和令人憤慨的。長腿能毫不費力地講述這樣的傳奇小說:傑西?詹姆斯、少年比利,還有靠近自己家鄉的紐約州北方的水牛和羅切斯特的黑手黨故事,甚至還有哈蒙德市的。有些名字,她一本正經地說出來,充滿崇敬,充滿寓意:像當年的阿爾?卡彭和約翰?迪林傑一樣神秘的黑手黨秘密頭子。事實上還有一個關於長腿親戚的故事:是她父親的一個住在芝加哥市東區的親戚的故事。當訊息傳來,約翰?迪林傑……頭號公眾敵人已於1934年7月22日被聯邦官員在一家骯髒而廉價的電影院外槍斃,長腿知道確切的日期,但她誇耀的事實不太被外人所知。她自稱她手裡拿的就正是那條手帕,一條硬邦邦、髒兮兮、汙跡斑斑的但卻價值連城的手帕,一條在迪林傑的屍體被拖走之後她父親的表兄曾經在電影院外的人行道上的血泊裡蘸泡過的手帕。
長腿說,有人曾經想用錢去買她父親的表兄的那條手帕呢……〃但是你絕對不會賣掉像那樣的東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