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見那年輕人腰間繫的是金黃色腰帶,羅天雲趕緊的將頭偏向一邊。
生活在四九城的,不管你是平頭百姓、士紳商賈還是尋常官吏,有一個最基本的常識,那是必須要知道的,遇見黃帶子,最好趕緊的繞著走,否則多半會吃不了兜著走。
黃帶子是京城百姓對宗室的別稱,皆因親王以下宗室皆束金黃色腰帶,腰繫黃帶子的宗室子弟在剛入關時,不過數百人,歷經順治、康熙兩朝七十餘年,京城黃帶子早已高達數千人。
宗室的爵位是遞降的,而且一般都是嫡長子襲爵,剩下的,自然就得自個去掙功名前程了,由於生活安逸,家裡豪闊,大多數黃帶子都不願去吃苦,於是都成了閒人,所謂的閒散宗室便是指他們。
這些個身份尊貴無比,有錢有勢,又一天到晚閒得鬧心,閒得蛋痛的黃帶子一天到晚便尋歡作樂,混跡於戲園青樓,茶樓酒肆,或者就是滿城的找樂子,一個個帶著一幫如狼似虎的僕從,牽狗架鷹,在街上吆五喝六、橫衝直撞,四處惹事生非,在京城那是出了名的人憎狗嫌。
偏偏朝廷對這些黃帶子甚是倚重,視其為大清的四梁八柱,不僅享有多種政治特權和豐厚的待遇,而且還享有司法特權,黃帶子概由宗人府管,黃帶子犯罪可以折罰,犯笞杖罪,可以折罰錢糧;犯枷罪,可以折為圈禁空房;初次犯徒三年或二年半罪的,折圈禁一年。
一句話,黃帶子殺人是不償命的,犯了法也只能交由皇家大內的衙門——宗人府處理,是以出來混的黃帶子有一句口頭禪,“告訴你,躲著點啊,好幾天沒殺人了!”
羅天雲見遇上了黃帶子,也只能自嘆倒黴,忍氣吞聲的彎腰收拾地上的點心和醬驢肉,見到羅天雲不理睬,一旁發笑的黃帶子雙麒頓覺索然無味,登時又吹了聲長哨,將自己的愛犬招了回來。
一見這情形,羅天雲自然是明白那惡犬是這黃帶子有意命令來搶肉的,不免心裡憤恨,冷冷的瞥了雙麒那群人一眼。
雙麒這群人,那是見了石頭也要踢三腳的,一見羅天雲那眼神,一個個登時就興奮起來,一僕從壞笑道:“主子,那王八蛋竟敢不用正眼瞧您。”
“走,瞧瞧去,爺倒要看看從哪裡蹦出這麼一嘎雜子琉璃球兒。”雙麒下巴微微一揚,漫不經心的吩咐道,邊說邊帶著一眾僕從圍了上去。
羅天雲一見這情形不由暗暗叫苦,四處張望了一下,天可憐見,大街不遠處就有倆步兵統領衙門的兵丁,他也顧不得糕點了,拔腿就奔著那倆兵丁狂奔而去。
一見樂子跑了,二麒如何肯幹,登時就罵道:“麻利兒點,趕緊著追啊。”說著,又吩咐道:“三驢子,放狗。”
三驢子卻是有點眼力勁兒,遲疑著道:“主子,那樂子可能是個秀才。”
“一個酸秀才就把你嚇得這樣?”二麒笑罵道:“放狗,萬事有爺擔著。”
你擔個什麼勁兒,上次放狗咬了個小吏,還是我替你受的家法,這樂子萬一要是國子監的監生,打打倒沒問題,放狗咬,那禍可就闖大了,三驢子心裡腹誹不已,這一猶豫,早有兩個僕從趕了上去,三驢子這才陪著笑道:“抓到了,主子。”
二麒抬眼一看,果然是抓住了,不由笑著踢了三驢子一腳,笑罵道:“瞧你這德性,明兒起,給爺架鳥籠子去。”
………【第395章 事態升級】………
羅天雲一介書生,手無縛雞之力,哪裡跑得過那兩個惡奴,不過才十餘步,便被人自後趕上在背後推了一把,立時就跌了個嘴啃泥,大街上是清一色的石板,這一跤摔的著實不輕,他在地上半晌沒爬起來。
“跑啊,怎麼不跑了?”一奴僕挽著袖子戲謔道:“可憐介,瘦得跟排骨似的,居然還敢橫我們二爺,你丫的也算是狗膽包天了。”
羅天雲感覺手腳都火辣辣的痛,心裡卻是分外清明,知道與這些惡奴沒道理可言,立刻就大聲道:“別亂來,我是工部的吏員。”
一聽是工部的吏員,兩名奴僕不由對視了一眼,平頭百姓打打倒是沒事,但是毆打官員,卻不是小事,即便是最輕的,回去少不了也要挨一頓家法的,一人當即便道:“就你這德性,還工部吏員?”
羅天雲猶豫了下,才嚅嚅的道:“我是工部的司匠。”
“我呸!”那奴僕登時就笑罵道:“狗尾巴草一樣的,也叫吏員。”說著便虛踢了一腳,雖然架勢做的足,卻根本就沒著力,從九品再低,可他也是官身不是,鬧到順天府或者是九門提督,二爺臉上都不好看,他們這些個當奴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