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代緊跟著道:“撫臺大人說的極是,治河工程確實不能半途而廢,一旦發洪水,則會前功盡棄,還望憲臺大人三思,再則,銀子早已如潑水一般潑了出去,購糧購石料,開工錢,如何填補的回來?”
“少來這套。”揆敘冷冷的說道:“甭以為本憲不知道,這層層的工頭,哪個不是你們的親信子弟?本憲一番好意,想出以工代賑為你們填補錢糧虧空,難道換來的就是你們的恩將仇報?”
屁的個好意,幾人在心裡恨恨的罵道,還不是想鼓搗出一份天大的功勞,以邀取聖上恩寵,不是你好大喜功,非要將攤子鋪的如此之大,咱們會如此被動?不是你出主意參劾趙鳳詔,信心滿滿的保證能挑起滿漢之爭,咱們會落到眼下這欲罷不能的局面?
原來,揆敘想借以工代賑的工程撈取政績,博取貞武的青睞,以工代賑,遭災各省都有,要想出位,獲得貞武賞識,自然得是大功績,他到太原之後,發現太原城經常遭受洪災,便想徹底根治汾河和東西兩面的數條河流。
這個以工代賑的方案一提出來,立刻就得到了山西幾位大員的鼎力支援,根治太原城的水患,這不僅是份天大的功勞,也是個浩大的工程,對他們來說,這是個難得的發財的機會,至不濟,也能將手頭的錢糧虧空補上。
京師倉場營私舞弊案一發,他們都意識到貞武登基的三把火,極可能便是從清理虧空開始,一個個心裡都正為任上的虧空發愁,揆敘的這一提議無異於是雪中送炭,兩方自然是一拍即合。
不過,他們忽略了監生,也未料到趙申喬會到山西來暗訪,有道是一步錯,步步錯,為了爭取時間,揆敘又指使山西巡撫蘇克濟參劾趙鳳詔,並動用關係,企圖挑起一場大規模的滿漢之爭以混淆視聽,轉移視線,達到拖延時間的目的,誰知貞武竟然輕描淡寫的化解開了,事情至此,已無任何迴旋的餘地。
見有些冷場,山西巡撫蘇克濟掃了幾個屬僚一眼,才開口道:“憲臺大人消消氣,我等豈是恩將仇報之人,眼下局面,咱們理應同舟共濟才是,治河工程確實都是親信在督工,但由於工程太大,銀子緊湊,賺的銀子都是賬面上的,如今要將所有的安輯銀、撫卹銀、除害銀湊出來,根本就不可能,說句實話,為了這個治河工程,藩庫和各個府縣的虧空已是越發的大了。”
聽的這話,揆敘不由微微一愣,他自二等侍衛授翰林院侍讀,充日講起居注官,然後累擢翰林院掌院學士,兼禮部侍郎,工部侍郎,升都察院左都御史,沒有任職地方的經歷,地方上的一些貓膩,他還真不是門清,但對於工程,他還是知道的不少,畢竟做過工部侍郎,這個工程浩大,朝廷的那點賑濟銀子確實是不夠,這他是清楚的。
為此,他還跟負責賑濟陝西的刑部尚書賴都折借了一百多萬兩賑濟款,再則,山西這幫子官員又是徵徭役又是剋扣工錢,而且還強行輸捐,並且輸捐了兩次,會沒銀子?鬼才相信!
沉吟了一陣,揆敘才直接道:“你們強行向當地鄉紳和商人輸捐的銀子難道都進了腰包?三百多萬都湊不出來?”
聽的這話,布政使蘇瞻不由暗罵了一句,吃的燈草灰,放的輕巧屁,三百多萬兩豈是如此輕易能夠湊齊的?你當山西有銀礦?蘇克濟瞥了他一眼,也未吭聲,他是知道明珠當年貪了不少錢的,這位二公子身家必然亦是豐饒,口氣大點,在所難免。
見幾人皆不吭聲,揆敘不由暗歎了一聲,道:“山西老摳富甲天下,實在無策,先跟當地富商拆解,如何?”
跟當地富商拆解的法子,蘇克濟豈有想不到之理,他們平日裡可沒少借,他們怕的是揆敘就此置身事外,那可就將他們害死了,微微沉吟,他便開口道:“當地富商有錢是不假,甭說三、四百萬,就是一千萬,數天之內也能湊齊,不過,山西老摳之名亦是聞名天下,這錢可不好借。
再則,咱們手頭多多少少都還欠有舊賬,即便拼著臉面不要,上門拆借,估計亦難以借到手,畢竟不是三、五萬的小數目。”
揆敘也不是省油的燈,一聽這話,便已猜到幾人的心思,他提出這點,便已有盤算,當下他就輕嘆了口氣,道:“本憲與你們一同署名,可成?”
聽的這話,幾人心裡都是一喜,揆敘既肯在借據上署名,就不怕他不傾力去遊說,他畢竟是做過工部侍郎的,況且以他的人脈和身份地位,根本不愁朝廷不劃撥工程銀。
布政使蘇瞻立刻起身一揖,道:“憲臺大人大義,此舉於下官等人而言,實是恩同再造。”
蘇克濟亦是滿臉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