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正在下黑白棋,自己跟自己下。正為一棋苦苦思索著。
“小兔崽子,……往哪裡跑!……不想活了!”兩個老宮人氣喘吁吁追上來,那女子被打擾,回過頭去看向妍禧和兩位老宮人。
兩個老宮人連忙住腳定在那裡,然後跪下來,顫顫地道:“奴婢見過和歡娘娘!”
“這裡沒有什麼和歡娘娘,你們退去吧!”女子吩咐說。又看看妍禧,道,“小的,你會下棋麼?你看看這一棋要怎麼下?”
妍禧近前看,那女子雖然絕美驚豔,但看出來是有年齡了。歲月便她沉靜成另一種美,妍禧收斂好身心,輕輕走過去,埋頭看棋,果然下得精妙。步步是險,比司馬府鳴銘閣的老師傅還要高明好幾倍。
妍禧思索著,在東北角放上一顆黑子,那女子抬頭看著妍禧驚喜道:“然也,置於死地而後生,這一片雖然死了一角,但這一邊卻活了,小的果然有大氣魄也!”
妍禧受到誇讚,抬頭向她笑。那女子呆呆地看著她,突然道:“小的恰似一位故人!你……是不是姓顏?不,你是不是姓董?”
妍禧微微吃驚,看那女子,穿得極樸素,藍布做的衫裙,墨髮如雲,長眉入鬢,鼻隆目正,挑不出一點毛病,惟一減分的是歲月的痕跡,然這痕跡造就了從容,那女子嘴角的笑似有似無,妍禧沒來由看著親切,她頷首道:“我姓董!”
那女子就是石閔的母親何孉,被軟禁在百尺樓。
何孉看妍禧的臉色黯沉,然眉目極為生動,嘆道:“你母親當年就是你這副模樣,你是女身吧?怎麼進了宮?怎麼又做小內侍的打扮?”
“夫人,你認識我的母親?”妍禧激動了,急切問道。
“是也,我是你母親的好友,當年在百尺樓……你的母親溫婉可人,琴聲天下一絕,……你的性格與你母親略不同。”何孉在籠袖上摸了摸,取出一個綠瑩瑩的翡翠手鍊。
妍禧瞪大眼睛,拿過來道:“夫人,我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翡翠手鍊……不過……前一段出了事,弄沒有了。”
何孉笑了,拉過妍禧的手,摸了摸,嘆道:“一模一樣的手,修長、靈動!”她把手鍊套進妍禧的手腕上,輕輕道,“你手上那個手鍊是我的,這個是你母親給我的,當日在百尺樓上,我與你母親說過,若是日後生下女兒便做姐妹,生了都是男兒,就做兄弟,若是生了一兒一女就結為夫妻……可見冥冥中是有定數的,你看,我禁在這百尺樓中,也能碰到了你,並親手給你戴上這手鍊,你要叫我母親了。”
“母親!”妍禧激動眼泛淚光,從小到大,沒叫“母親”兩字,眼前這個人是母親的好友,見她便如見了自己的母親。
“夫人——不,母親——可也生了孩兒?是我的姐姐妹妹,還是……”妍禧問道。
“母親……母親……”一把厚重低沉的聲音在四樓響起來。
何孉笑了,指指上面道:“那個,就是我的孩兒,算起來他應該是你的夫婿,不過他已經有婚約了,若是你不棄,他還是你的夫婿呢,可巧今日碰上,你們見個面吧?”
妍禧聽到那把男聲,驚得魂飛魄散,急跑了幾步,拿起玉璽就飛奔下了樓,何孉話沒說完,卻不見了妍禧的影子。
那把男聲尋下樓來,正是面容微黑,濃眉星目的石閔,他看見何孉面前的一盤棋,笑道:“母親好興致!正自己下棋呢!”
何孉面上沒有笑容,說:“我不是一個人下棋,你一來,把人給嚇跑了,這人,閔兒應該見過……我記得你前一次來,腕上還戴了一串翡翠手鍊,還在麼?讓母親瞧瞧。”
石閔上前扶母親坐下,自己也坐下來,把朝服的長袖攏起,露出一隻綠瑩瑩的翡翠手鍊來,何孉伸手去摸它,嘆了一口氣道:“此乃是天意呀!”又問,“這翡翠手鍊從哪裡來的?上一回你不是說它的主人死了麼?”
“貓兒……去了……”石閔黯然失色,喃喃道。
何孉笑道:“貓兒?她叫貓兒?閔兒喜歡她?你對貓兒做了什麼?她寧肯報自己死了,也不肯來見你?方才還逃得極快?”
“閔想對她做什麼已是不能了!她……去了不得見人的地方,閔兒心痛。”石閔黯然道。
“果然是去了不得見人的地方,皇宮不就是不得見人的地方!膚色是黯沉些,恐有膚疾,但掩遮不了好顏色。”
石閔愈聽愈不能明白,眼光光看著母親,問:“母親說的是誰?”
“那翡翠手鍊的主人,是不是你說的貓兒?眉毛和眼睛都向上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