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穆退到一邊,妍禧側過身子,只留小半張臉,慕容恪也側著半邊臉,負手而站。
兩人各自懷了心事,默默無語,最後妍禧問:“恪王爺這是去哪裡?”
慕容恪冷笑:“拜你所賜,今晚便去幽州!”
“王爺好走,別一個不小心回不來了!”
“你最好天天盼著我回來,我若回不來,你的……什麼財什麼權都會兩空的!”
“果然是你!說你與……比肩,你連給他提鞋都不配!只會這些……”妍禧怒道。原來那一聲斷的了嘯聲真的是出自全財,難道連全權都來了?常山來了幾人,都落入慕容恪的掌握之中麼?閔哥哥可知道了?
“你與皇上說了甚麼?挑撥我兄弟倆,你便是光明正大的?只怕未能如你的意!”
“慕容恪!你最好把我殺了,否則你和你的燕國便不得安寧!”
慕容恪突然扭住妍禧的手。將她逼到牆角,青筋暴起,咬牙道:“我現在就殺了你!”
妍禧並不畏懼,梗著臉直視慕容恪,嘻嘻冷笑道:“你生氣了。你不是號稱天下第一冷靜王?你道你與你那皇帝哥哥真是我能挑撥的,只怕是你的皇帝哥哥從頭到腳就沒信任過你!與不能同心的人在一起,什麼也得不到,你要麼殺了我,要麼放我走,還不失一個漢子!”
妍禧的話非常有道理。慕容恪瞳孔裡的光放大了又縮回去,反覆幾次,終於伸手在她臉上抹了一把,說:“殺了你?我捨不得,留著你。叫你在火上烤,我非常樂意,叫你親見我是怎麼得的中原!叫你看他是怎麼死的!”
妍禧突然不說話了,她垂下頭來,慕容恪鬆開她,後退了幾步。
“慕容恪,你便如此恨我?要拿我在火上烤?我用不著你叫我死,我自己會去死!”
“你不能死。你死了,多少人在陪著你死!”慕容恪擠出一句話來。
他走近妍禧,俯身在她耳邊說:“咱們做個交易吧?”
“什麼交易?”
慕容恪的唇在妍禧的耳朵上說了一句話。妍禧耳邊有清香撩繞,幾根髮絲拂在慕容恪的臉上,他有些迷醉,伸手想抱住妍禧。
妍禧一閃,旋出了慕容恪的包圍,說:“好。我接受你的提議!”
……
一眨眼六個月過去了,冉閔仍在鄴城埋頭做皇帝。他安撫百姓,給羯人以優惠的政策。那些策反的羯人吃飽穿暖的,也就不再作他想。
但是用兵從未停過,但他不在魯莽行事,只坐陣鄴城,將兵權交給王遠征。
王遠征緩緩用兵,將那些有異心羯人的領盤一個一個地收服,他有冉閔的勇武,所以王將軍彷彿是冉閔的附身,所到之處羯人有的匍匐出城表示臣服,不肯臣服的就奔到襄國城投奔石祗,六個月後,中原只剩下襄國城及周邊還在稱趙國,其他要麼歸順了,要麼被征討了,魏國氣象萬千,一派新朝的景象。
冬去春來,一年的春天又來了,一進入三月份,新柳才長出小小的綠芽,正是草色遙看近卻無的早春,冉閔就準備御駕親征襄國城,李農勸諫好幾次,冉閔的面上長滿了茂密的髯須,從妍禧失蹤之後就一直留著,沒有人能看到他面上的神情,所有的喜怒哀樂都隱在那一片髯須裡。
冉閔摸了摸黑髯須說:“李農,你再多言,說起來你可是滿意了?我聽你的話,半年來一直按兵不動,只乖乖坐在太武殿做閒皇帝,休養生息,安撫百姓,我都做了,你還要怎麼樣,都聽你的,我還是皇帝?”
李農嘆了一口氣說:“皇上,襄國城是要攻,石祗是要殺,但不能是你親自動手!”
“我的面上長了鬍鬚,屁股上卻長出草來了!我不把石祗抓了來吃了他的血,就不舒服,你別攔著我,你攔著我,我先吃了你的血!”冉閔冷哼著說。
李農又嘆了一口氣,皇帝都這樣發話了,就不能再說什麼了。冉閔這六個月來,皇帝做得勤勉,每日早朝、午朝處理政事從不懈怠。他任賢用能,體恤百姓,舉措英明,與任何一個有道明君一樣,無可挑剔。
但惟一令人不安的是,聽宮裡快要生的仇賢妃(紅鋮)說給冉閔安排了不少美貌的女子,但他從不叫這些女子侍寢,他過得像苦行僧,每日清晨與晚間都以冷水澆身,在風地裡吹上一柱香的功夫,就是結冰的隆冬也是如此。
表面看上去為了是強身健體,但方式近乎自虐與自苦,令李農非常不安,彷彿冉閔心裡盤著一條毒蛇,表面是平靜的,但實際是潛藏著種種按捺下去的危險。
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