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閔伸手摸摸妍蘊的頭髮,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妍蘊又說:“蘊身有疾,無力服侍爺,不能使爺得享天倫,這兩日我在想,若妍禧是個大女孩兒,我便做主讓她做了你的妻,但她只有八歲,還是個孩兒,什麼都不懂,便是要了她,也要等上好幾年才能行妻道,我看紅鉞自小跟著爺,與爺知根知底的,爺也喜歡她,她與我也相合,紅鉞長得極好,性情又溫厚,底下人沒有不服的,她今年二十,一直未嫁,到底為何?就是為了爺,爺不是木頭人,如何不知曉?爺便收了她罷,我不會虧待了她的。”
石閔拿眼睛看妍蘊,說:“咱們才新婚一個月,我既是娶了你,不負你就是了,快別說這些。妍禧……我對妍禧……”
這時門一動,妍禧光著腳站在門外,揉著眼睛,看見石閔和妍蘊親密地挨在一起,也不客氣,徑直走過去,推了石閔一把,挨著妍蘊一邊坐下靠著便睡,只幾下便入了夢香。她的鼻子因摔著又紅又腫,隔了一天,整張臉都跟著腫了半邊,看上去便如一個極肥胖的娃娃。
妍蘊笑道:“這孩子,過來還光著腳,看別凍著了。”
石閔一伸手把錦被拖過來,把妍蘊和妍禧一起包住,他張手合抱著被子,把一大一小兩個女人抱入懷裡。
妍蘊抬頭看他,等石閔把話說完,石閔嘆了一口氣:“小喜兒還是個孩子,我看到她,便想起自己小時候,一直到九歲,才被父親從先皇的宮裡要回來,我在宮裡被人百般欺壓,沒有頓飽飯吃,境況跟她是一樣的,故而不忍看她……”
妍蘊被錦被團團擁著,眼皮子開始沉重起來,她捱過去,輕聲道:“紅鉞的事,我便做主了,正好小喜兒也在,明日便趁著入府的新日子,便來個二喜臨門吧?”說完便睡過去。石閔一手抱著一床錦被,裡面是兩個女孩兒,俱一色那般清麗動人,他嘆了一口氣,把兩姐妹放倒床上,給她們蓋好錦被,便出了門。
他走回自己的東廂房裡,長隨徵兒看他回來,上前幫他脫下長袍,兩個小廝搬進來一個大木桶,裡面是冷水,徵兒拿了個籃子,裡面是冰塊,全部倒進水裡,看看石閔道:“爺每日拿冰水泡身子,幾乎從沒間斷,就連這新婚時期也是如此,爺對自身太苛刻了。”
石閔手一揮,徵兒只好出門去,石閔凝神運氣,光著身子走入滿是冰水的木桶中,他的嘴唇凍得發紫發黑,但他強自忍受著,堅持到冰水變成溫水,他從木桶裡走出來,又在院裡練了一下拳腳,便去睡下,院裡靜悄悄的。
第二日,石閔新婚一個月餘,今日起開始參加早朝,他一早便起了身,綠戟和紅鉞親自來,給他換好了黑色朝服,妍禧睡在妍蘊的房中,她尤在夢中,被妍蘊叫醒,半睡半夢中,東倒西歪,被紅鉞推到石閔跟前。
石閔看她兩隻眼睛半睜半閉,頭髮亂成雞窩一般,鼻子尤還紅腫但臉色紅潤,就伸手去在她臉上一擰,妍禧臉上吃痛,一激靈清醒過來,忙說:“趙媽媽,趙媽媽,這就起,這就起!”
等看清眼前人是石閔,眼睛豎起來想發作,紅鉞忙拉住她笑:“姑娘若又生氣,便喚趙媽媽來!”
妍禧忙拉著紅鉞的手笑道:“紅鉞姐姐最是厚道之人,也愛開起玩笑來!”
紅鉞說:“你快對大姐夫說句話,只說:祝大姐夫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妍禧眼睛一翻,紅鉞對小殳吩咐說:“快去,找那趙媽媽過來!”
“大姐夫心想事成,萬事如意!”妍禧飛快說,嘴巴卻是對著紅鉞。
紅鉞把她的身子擰向石閔,妍禧看石閔頭上戴了個朝天冠,正兒八經地穿著朝服,高高在上俯看她,妍禧忍著氣,笑道:“大姐夫這是去哪裡?著一身衣冠,有個詞叫什麼來,衣冠……”
白鬚子的老師傅在教妍禧和妍祺識字時,有時說起前朝故事,有回說起司馬氏逼皇帝太甚,就說:“司馬氏著堂堂衣冠,在朝堂上拜皇帝,卻生了異心,做出禽獸一般的事來,正正是衣冠禽獸耳,也是那皇帝自取,那皇帝的老兒,不也是這般著堂堂衣冠,逼皇帝退了位,做出禽獸事來?這叫一報還一報,可見誰是衣冠,誰是禽獸,誰分得清呢?”
白鬚子老師傅是喃喃自語,妍禧妍禧甚是半大的小孩子,哪裡知道什麼前朝故事,曹丕如何逼退漢帝,司馬炎如何又逼退魏帝之事,於她們及不上窗外的風,一過耳便沒有了,便妍禧記得著了衣冠的人,也會做下禽獸之事這一句,看石閔衣冠楚楚,便現學現買,也做洩憤之用。
不料,石閔伸手在妍禧臉上又擰了一把說:“小喜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