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羅微蹙眉尖,似乎是被人點破後有了些窘迫,一言不發。
穆青把茶盞推到一旁,拿起那本館閣隨筆,一頁頁翻看,然後停到了一頁上。他看著杜羅,嘴角微彎:“我知道杜兄是君子,若是隔了旁人,我便用銀子收買,用利益誘惑,便沒有不上道的,不過既然杜兄是君子,那一套我也就省下了。”
“穆公子聰明。”杜羅這般說,卻絲毫沒有因為穆青的話而欣喜的模樣。
穆青把那本書往前推了推,放到了杜羅面前。杜羅低頭,看到的卻是一片經義,作者便是官拜資政殿大學士的劉世仁。
“我與杜兄做個交易,若是成了,你或許就能洗刷了舞弊的冤屈,若是不成,大不了就是一頓板子,醫藥費我替你出。”穆青託著下巴看著杜羅,彎起嘴角笑起來。
杜羅抬頭看他,俊朗的臉上帶了些疑惑,又有些戒備:“你要如何?”
“後天,就是煙火大會,到時候會有一位京官兒出席。”穆青點著茶水,在桌上寫了一個“劉”字,然後笑著看杜羅,“杜兄知道了那位大人的行文特點作文脾性,若是到時候一鳴驚人,讓那位大人見識你的才華,再告狀翻身怕是要容易的多了。”
杜羅瞳孔微縮,縮在袖中的手死死握緊。
他與穆青不同,他有家族,有親眷,當初也是被寄予厚望的家族子弟,但因著舞弊案牽連,為了贖他出來家中已經花了大把銀錢,算是仁至義盡,故而哪怕現在落魄至此杜羅都不曾回去,生怕在讓家裡人丟了臉面。
就像穆青說的,他不愛錢,不愛色,卻獨獨愛惜名聲。因為他沒有,所以就更加渴求起來。
這個誘惑太大,即使面前坐著的是個十歲孩童,杜羅都想要去相信,想要去嘗試。
一頓板子,還一個前程,值得。
“你是小二元的相公老爺,既然知道這樁事情,為何不讓自己出名,反倒要來告訴我?”杜羅抿緊了嘴唇,看著穆青。
穆青卻是笑道:“我是個低調的人,從來不在意名聲,別把我想得那麼庸俗。”
杜羅很不文雅的撇撇嘴,顯然是半個字都不信。
穆青也不管他信不信,從懷裡拿了幾個銅板出來放到桌上充作茶錢:“還希望杜兄一舉成名,倒是莫要忘了小弟才是。”
“你這般幫我,所求為何?”杜羅不傻,從穆青尋到他的那時開始杜羅就知道這個人,一不貪婪他的相貌,二不喜歡他的才華,這個人想要利用他的刻意都明明白白的擺在臉上,一點都不遮掩。
穆青把手縮回了披風裡,抱著暖爐,聲音有著少年人獨有的清亮:“我給你名聲,你做我的傳聲筒,左右你賠不了。”
“若是我不答應呢?”
穆青笑笑,配上毛茸茸的披風說不出的可人疼:“你會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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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斤豬肉,穆青算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提回家。
用肩膀頂開門,一抬頭就看到了鄧元柄站在面前。穆青駭了一跳,直接一把把手上的豬肉掄了上去。鄧元柄靈活的閃身,才避免了被生豬肉打滿臉的慘劇。
“穆公子,我這衣服可是新做的,能髒了就不能穿了。”鄧元柄仔細翻看著自己的衣袖,那衣裳倒是華貴的緊,頗有些低調的奢華的感覺,鄧元柄很稀罕的一邊看自己的衣衫一邊道。
穆青也定了神,輕哼一聲,頗有些嫌棄:“財迷樣子。”
鄧元柄眯起眼睛:“我這次來可是給穆公子送分紅的,我知道穆公子大度,你看我這窮家舍業的,索性就給了我罷。”
“這不是鄧先生嗎?快進來快進來,站在門口作甚。”穆青臉上登時裡面春光滿面,笑得見牙不見眼。
鄧元柄卻是微微抬了抬下巴,嘴角微揚:“剛剛不是還有人叫我財迷?想來是不歡迎我的。”
穆青正了正臉色,一臉嚴肅,拎著豬肉晃來晃去的:“誰!誰說鄧兄財迷!鄧兄明明就是最大度不過的了。”
鄧元柄也知道穆青見了錢就會成這副德行,便也懶得搭理他,抬步進了屋子。
穆青把豬肉送到了廚房,洗乾淨了手,解了身上的披風。屋子裡被銅爐熱的暖哄哄的,穆青捧著一盞茶喝的痛快,眼睛卻是巴巴的盯著鄧元柄不動。
“在瞧什麼?”鄧元柄讓她看著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