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個多月“蝸居小老鼠”的快活日子,普降甘霖。
據傳是因為皇帝祭祀祈雨感動上蒼,所以結束了這場苦難,穆青聽了卻是撇撇嘴巴不以為意。皇帝總是喜歡把什麼都蒙上一層皇權的神秘色彩,一點都不科學,但是大周朝的人民單純又可愛,許久的安適富足讓他們對於皇帝的迷信極其深刻,並沒有因為這次災荒而減弱太多,最終,無論地方官員富足士紳做了什麼努力,花了多少銀錢,最終還是抵不過皇帝一趟祭天來得讓人印象深刻。
功勞永遠是屬於上位者,自古如此。
穆青並不願意在災難來臨時去觀看那些災難景象,然後抒發一下自己的感慨,這種做法本來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不少桂州文人寫了許多詩賦來描述那些景象,穆青這個風頭正勁的少年才子卻是一首都沒有。
但就在所有人都快要遺忘了這個新任小三元的時候,一聲聲清澈的叫賣聲打破了清晨的寂靜。
“賣報賣報!文青報!一文錢一份!”
不少人一大清早就能聽到這個聲音,響徹了各個大街小巷。錢氏原本昨天晚上為了酒鋪的事情忙得很晚,今兒本想睡得長久些,哪想到一大清早的就被這聲音吵起來。懶懶散散的坐起身,她伸腳踹了踹身邊躺著的錢主簿:“你去瞧瞧,什麼事情。”
錢主簿也是不樂意起來的,前陣子忙著招待劉世仁把他累得夠嗆,變把自己整個人縮到了被子裡,大有“任你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的架勢。
錢氏拗不過他,也曉得他累了,便認命的坐起來,然後伸手擰了一把錢主簿的胳膊肉:“死老頭子。”
沒使力氣自然是不疼的,錢主簿嘟囔著還帶著睡意:“趕緊回來,外頭冷。”
錢氏笑笑,但是下一刻就隱藏了笑紋兒,輕輕地“哼”了一聲,挽了頭髮穿好鞋,披上了厚厚的外衣,走出了門。
開啟院子的門扉,前世剛邁出去就看到了在空蕩巷子裡頭的一個半大小孩,瞧著七八歲的模樣,身上斜揹著一個藏青色的布袋子,裡面鼓鼓囊囊的。男孩把手在嘴邊做喇叭狀,時不時的大叫一聲“賣報”,雖然擾人清夢,但是聽著這個清脆的孩童聲音錢氏倒是生不起氣來。
“那孩子,你來。”錢氏朝男孩招招手,聲音溫和。
男孩見了錢氏,忙小跑過來,然後站在前是面前昂起頭,展開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這位姐姐,來份報紙看麼?只要一文錢。”
錢氏被他說的話逗得一樂,那孩子長得也是聰明機靈的,惹得錢氏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蛋:“小娃娃可知道我多大年紀了?怎的叫我姐姐,倒是會說好聽的。”
“姐姐分明就是雙十年華的模樣,好看著哩。”男孩笑呵呵的,討喜的很。
錢氏自然知道他是恭維,但是女人總是喜歡挺好聽話兒的,心裡邊有了幾分好感。見男孩身上背的大包,便問道:“你說的報紙是何物?”
男孩從包中掏出了一份,不是很厚,只有三四張,但每張都是不小的柳宣。錢氏跟著錢主簿時間久了,也能分辨一些,看著這紙就知道不便宜。她拿了過來,開啟瞧。
只見最上面便是三個記起端方的字“文青報”,下面被畫成了幾個欄目,有字有圖,錢氏並沒有仔細瞧。
而寫著主辦的那一欄,她卻是看得清楚。
穆青。可不就是租了自己房子的小文曲星麼。
她把報紙合上,然後略帶疑惑的問著那男孩:“你剛剛說多少錢一份來著?”
“一文錢一份,便宜著呢,姐姐來一份吧。”男孩伸出了一根手指笑道。
錢氏這回倒是驚訝了,光這柳宣就不止這個數兒,一文錢確實是便宜。她掏了一文錢出來,放到男孩手裡,男孩笑嘻嘻的道了聲謝便跑走了。
錢氏拿著報紙回屋,然後走到床邊推了推被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錢主簿:“老頭子,起來,有事兒跟你說。”
錢主簿探了腦袋出來,伸手理了理半長的鬍鬚,睡衣惺忪:“怎麼了?外頭那人是幹什麼的?”
“起來瞧瞧吧,你看中的那個小神童好像做了件大事兒。”
錢主簿揉著眼睛坐起來,然後就被錢氏塞了幾張紙在懷裡。錢主簿開啟瞧,慢慢的神情嚴肅起來。
第一頁通篇是新年賀詞,乃是穆青主筆,通篇毛筆書寫而後用木質刻印出來的,第二頁卻是劃分成了幾欄,有桂州的時事,有天氣預測——還專門寫明“僅是推測,不盡準確”——還有一些趣事笑話,看著有趣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