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辭世,全家人都慌了手腳。她原本已經打算要放棄跳舞了,但是馮思堯什麼也不說,事前甚至沒有與她商量過,便默默去辦了休學,一肩扛起家計,然後堅定地告訴她——這是唯一能看見你露出真心笑容的事,不能放棄。
他明明成績那麼好,卻為了她,放棄了自己的未來。那段時間,馮媽媽每每見了兒子,便會惋惜地搖搖頭,說些“唉,死心眼”、“感情害死人”、“也不曉得人家要不要你”……這一類的話。
她知道馮媽媽不是有心的,任何人看見自己的兒子為了一個女孩子如此犧牲奉獻,連自己的未來都賠上去,哪裡會不心疼憐惜?
馮家這多年的恩情、馮思堯玩心掏肺的對待……點點滴滴都壓在她心口,沉重得喘不過氣來,卻沒有人問過她,願不願意接受、要不要接受?
她只是無從選擇地被迫領受他們的好,然後欠下難以償還的情。
全世界都在告訴她,馮思堯的一往情深、馮思堯為她做了多少,如果不是馮家,她無法有一段安穩成長的童年,這個男人自小的呵護、全心全意的付出,除了她幾乎已經一無所有,讓她連說不的權利都沒有。
“所以名義上,你是馮家的養女,馮思堯的妹妹?”
“是。”至少目前仍是。
但是她的未來屬於馮思堯,這一點誰也不曾攤開來明說,卻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事。
所以,她不敢靠近楊季楚。不敢貪渴、體驗愛情的美好,那樣的歡愉是有時限的。
“他知道你的心態嗎?”知道她被這重重的恩情壓力,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心情?
“他知道。一直以來,我都當他是兄長。”那是親人的情感,這點從來都沒有模糊過,他比誰都清楚。
可他還是想要,他不介意等,只要她在他身邊,就算等一輩子才能等到她從親情轉化成愛情,他也願意。
“這個人是笨蛋嗎?”腦袋都裝些什麼豆腐渣?能就是能,不行就是不行,愛情是能努力的嗎?都努力十多年了還不夠?
所以後來,她索性搬到學校住宿,不曉得該怎麼面對他一日比一日更為火熱的眼神追逐。
她說,至少等到她大學畢業。跳舞是媽媽的夢想,她想要替父母完成它,然後,她會試著與他努力看看……
這就是她說,她只有一年自由的原因?
他懂她的意思,馮家是她這輩子也放不下的恩情包袱,一段可預見結果、一年為期的愛情,他還要不要?要她的真心,換日後分離的惆悵。
他倚窗而立,沉寂不語。
她的故事聽完了,一杯咖啡也喝到盡頭,入口只餘些許澀味。
他放下瓷杯,仰頭留意牆上掛鐘。“我送你回宿舍。”
所以是……不行嗎?
她放下一口也沒喝的熱桔茶,默默由他家的沙發起身。
“你是想到哪裡去了?”紅著眼眶、一副可憐兮兮、隨時準備找個沒人的地方放聲痛哭一場的樣子,彷彿他辜負她多慘似的。
他幾乎是有些沒轍地逸出一聲嘆息。
“宿舍門禁時間快到了。你不趕回去,難道想夜宿我這裡嗎?”
所以……不是拒絕嗎?可是也不曾清楚表態啊,他現在到底是怎麼想的。
“不、不可以嗎?”一直忍住不哭的臉龐抬起,努力想從他的神色中判讀出一些些端倪。
當一個女孩子用蓄滿水氣的眼眸,問你可不可以留下來,而且還是自己目前正心儀的女孩,請問該怎麼做?
方才在學校裡,純粹因為她哭得太傷心,怕引來不必要的關注,而扣除掉公開場合,他直覺第一個想到離學校最近、最方便談話且不受干擾的地方,就是他的住處。
可現在,他開始覺得不太妥當了。
夜深人靜後,在有限的空間裡,男女獨處的氛圍,總有幾分幽微而引人遐思,尤其當她說出那句接近挑逗的無心話語——
他不曉得自己現在擺出來的臉色,是比較接近正人君子還是面無表情,總之,他自認沉穩地直起身,走回臥房,翻出通訊錄找到他要的號碼,單手按了幾個鍵撥通後,遞給她。
“要外宿不用向樓管報備嗎?”回應她一臉的困惑,他無奈嘆息,完全兵敗如山倒。
會過意來,她連忙接過無線電話。
他彎身將冷卻的熱桔茶倒掉,重新注入熱水回沖,再回到容廳,她已經講完電話,正碟危坐地等待著。
將熱茶遞給她緩手,迎上她遷回打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