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看什麼?從剛剛視線就一直流連不離。
他頂了頂下顎,示意往窗外某個角度望去。“那裡是情侶幽會的絕佳選擇,前有人工造景,後有綠蔭成林,幽靜雅緻,隱蔽性足,進可攻退可守 ,可保秘戀私情絕不曝光。”
還真的哩,儘管由高處俯瞰,還是有視覺死角,只要抓對角度,真的可以神鬼不知地來個文君相如、夤夜私會。
“你挺了的嘛。”
他揚唇,競隱約勾勒出幾許溫存弧線。“不都說我風花雪月,好不瑰麗了?”
哇咧!還真的呀?
“那位女主角是誰?”完全沒聽他說過呀!瞞得未免太徹底,全世界居然沒有半個人知道他求學生涯曾有過這麼一段。
這顆震撼彈實在太大了,炸得我有點頭昏。
“分手了。”
廢話。
問題是,他看起來還懷念得很。
與他有往來的異性多不勝數,但真正要論及私情的,我挖空了腦漿也擠不出一個人名,尤其——能夠讓他流露出這種柔軟而溫存的神情。
“你——還在想她?”
“分開,是我作的決定。”
那又如何?沒有人規定,先提分手的人就不能舊情難忘。
其實,根本也不需要他的回答了,如果不是仍放在心上惦著、念著,又怎麼會連一處當日約會的小地方都如此眷戀難捨?
以至於——連面對心底的思念都沒有勇氣,因為藏得太深、壓得太牢,不敢洩出分毫,深怕相思如潮,洶湧決堤。
那需要多濃的思念、多痛的壓抑?
我不再追問。每個人心底,都有那麼幾段揮之不去的感情與記憶,而這是屬於他獨有的,一段楊季楚的過去、楊季楚的愛情,楊季楚的——故事。
第1章(1)
故事的開端,始於那一日的向晚時分。
那一年,他二十四,她二十二,正是青春明媚、情思初動的年華。
如果不是遇見她,他不會知道,世上有一種愛情,連觸動都痛徹心腑,不會知曉世上原來有一個人,能夠讓他連想起都酸楚盈懷,卻寧願疼著、 想著,不能拋舍。
甚至,往後的許多年,他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早知道前方等著他的,會是一段如此撕心裂肺、兩敗俱傷的愛情,他是否仍會開啟那一道相隔的門,迎向這一生最初的情動?
他沒有答案,也無從選擇——
那時的他正在攻讀研究所,平日在外租屋獨住,適逢母親五十大壽,特意回家一趟。
楊家成員單純,只有雙親以及楊家兩兄妹,因父母生性低調喜靜,除了一名管家及定時前來的鐘點傭人之外,通常是不合有什麼閒人出入楊宅 ,因此緩步上樓,聽見虛掩門扉內傳出的聲響,他本能便以為是那個甫上大學的妹妹。
這丫頭打小便愛蹦蹦跳跳,片刻也靜不下來,一點都不像學者氣質的父親及嫻雅閨秀的母親,父母索性將她送去學舞蹈,發揮過剩的精力,沒想到這一學倒學出興致來,讓她發掘未來志向之所在。
這間練舞室就在他臥房的隔壁,原是屬於他的書房,是在她考上舞蹈系後,才重新設計、規劃為練舞室送給她,作為她成為大學新鮮人、又朝未來夢想邁入一大步的賀禮,也是當兄長表達對妹妹的寵愛。
隨著輕揚的音樂聲,他順勢推開門,發現裡頭的人不是妹妹的當下,著實一愣。
自小深植的禮教告訴他,應該要禮貌地立即退離,或者也該出聲示意才對,偷窺不是好行為。
然而,在那當下,他什麼也沒做。是她的舞姿吸引了他,抑或柔軟如水的身段令他移不開視線?他沒有答案。有些人,單單是肢體語言,勝卻千言萬語。她便是這種人。
纖腰如錦、身段如水、媚骨如絲,一個旋轉、一個下腰、甚至是不經意的回眸,宛若秋水春波,誘人神魂與之飛揚共舞——
“啊!”
微妙的瞬間終結,她發現了他,也將他拉回現實。
“抱歉,門沒關妥,就擅自進來了。”想了想,他有風度地先自找介紹。“我是屋主的長子,楊季楚。”
她當然知道他是楊季楚,還知道他與她讀同一所大學,是歷史系楊教授的長子,這幾年陸續取得中文系、哲學系憑,目前主修中研所的學分,有空再修幾堂藝術史,也許今、明年會考個博士班來玩玩。
有人說虎父無犬子,楊教授有這麼一個青出於藍的兒子此生足矣,還有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