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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譬如她孃親睡覺愛踢被子,自他懂事起,就開始每天半夜起來給他孃親蓋被子,以至於他一直以為做兒子的天生就該半夜起來給為孃的蓋被子。直到有一年同學中的小夥伴們聊天,他才陡然發現別人家同自己家全是反著來的。他回家嚴肅地同他孃親商量以後他們家也該如此,他孃親還是摸著鼻子哼哼,神仙界其實都是兒子半夜起來給孃親蓋被子的,他們是凡人,他們不懂我們神仙界!
哦,還有一回,這一回頂頂要緊。白滾滾已記不大清那是什麼時候,他第一回曉得凡人的小童子們不僅有個孃親,還有個爹爹。一個同他要好的小夥伴有次問他他的爹爹在哪裡,他就回去問他的孃親,他孃親彼時正在院子裡曬玉米,聞言一串玉米棒子從手裡落下來正正砸在腳背上。他孃親忍著痛笑得有點勉強:“你是我一個人生的,沒有爹爹。”
他晃著小短腿顛顛地跑過去幫他娘揉腳,疑惑道:“但是我學中的同伴們都有爹爹啊。”
他孃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縹緲:“因為我們是神仙嘛,神仙界的小仙童們是可以只有孃親沒有爹爹的。”
白滾滾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頭。但他也沒法子求證,只是暗暗在心裡懷疑。他忠心地希望神仙界大人其實不和小孩子搶糕吃,大人要半夜起來幫小孩子蓋被子,且小仙童們必須有爹爹。因這樣他就可以有個爹爹。他想過他要是也有個爹爹,他爹爹該是個什麼樣。拿他那些小同窗的爹孃們做模子來比對,除了長相這一條,其他大多都是爹強過娘。所以他要是有個爹爹,他爹的廚藝一定要比他娘高,劍術要比他娘好,按時起床,從不踢被子。但他只在心裡想想,這個小算盤他從沒有告訴過他娘。
隱居在藏龍溝的日子閒且懶散,此處有夜歸鳥,有青山頭,有白月光,雖不及八荒中的仙境華美,但自有一番平靜的妙處,鳳九正琢磨也許可在這條山溝多蹲幾年時,驀然感到心口有些發燙。
將貼心口揣著的她爺爺送她的信封取出來開啟,信箋一展,果然是白淺又寫了封信給她。
她姑姑白淺上神兩百年間時常寫信給她,第一封信寫在她初入凡塵後第二個月。信中說時隔七十三日,東華倒終於去了青丘找她,大約以為彼時她仍在青丘。白止帝君未能攔得住,容他入了谷,但自然是沒找到她。
說彼時帝君的臉色著實難看,不過白止也不遑多讓,寒著臉向東華道:“帝君尊崇無匹,白家本是攀不上這門親,只是九丫頭任性,好在今次她總算懂些道理,曉得她及不上那個資格同魔族的公主共事一夫,甘願下堂請去,求帝君賜一紙休書。”
東華一張臉雖血色盡失,卻依然沉著:“這不會是小白說出的話。”
恰巧折顏上神給狐狸洞送桃花釀過來,見他們這個劍拔弩張的陣仗,很客氣地搭了句閒話道:“罷,罷,我來說句公道,九丫頭確然沒說過什麼下堂請去,不過,倒是問了我一句帝君你何苦一次又一次騙她,是不是覺得她傻尤其好騙,你想要她的時候就要她不想要她的時候就放著不理她,她覺得累,也不想要你了。”
折顏上神攤了攤手:“固然這聽著有些像小孩子的撒氣話,哪裡曉得次日她便果真收拾包裹不見人影了,便是到如今,連我也沒再見過她。”
說帝君當時聽了那個話,面色很是空洞。
鳳九甫得此信時正躺在一個馬紮上曬太陽。
七十三日。她默了片刻,提筆問她姑姑魔族的姬蘅公主近日是否正是大病痊癒,九重天上第七天的妙華鏡如今是否已在赤之魔族。
良久,她姑姑回了個然。
她盯著那個然字發了許久的愣,覺得帝君他的確周到,將姬蘅照顧地妥帖了再來尋她,難道是她往日太過賴皮地纏他,才讓他深信她總是會在原地等他?
愣過方覺自己莫名,走都走了,這些疙瘩事還理它做甚。
此後,若她姑姑再在信中提及東華,她再無什麼迴音。
所幸她姑姑提得不多。只後頭又有一回,說東華可能已曉得她去了凡界。
白淺上神表示自己其實有些佩服帝君的手段,說帝君當日在青丘尋她不成,即刻便回九重天從天君處強來了兩封文牒,又合了太晨宮的玉譜令坐下仙伯各送去魔族和鬼族。魔族七位君主及鬼族的離鏡鬼君收了這套文牒,即日便在各自族內幫著搜起人來,也不曉得文牒中究竟寫了什麼。
帝君此番像是全不在意八荒曉得他丟了媳婦兒,找她的動靜著實搞得大,但也著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