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跟蹤馨雨來到河邊,見她將血跡淋漓的床單衣衫放進河中用力的敲打,想到無痕吐血時那可怕的場景,一時又失去了追問的勇氣。他們兩父女都已經這般可憐了,難道他還要逼婚不成?
也許是感應到了一直跟在她身後的人,馨雨回頭看了一眼,說道:“小山哥,你有事找我嗎?”祁山尷尬的蹲在了她身邊,看著河水中被漂染出的淡紅,問道:“你爹,真的不要緊嗎?他經常那樣吐血嗎?”馨雨嘆了口氣,說道:“他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由神成人,由人成神,這般來回折騰,就算是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啊。”祁山問道:“難道就治不好嗎?”馨雨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已經不敢去想以後的事情,只要他今天能活著,我就心滿意足了。”
祁山皺著眉看著馨雨,這個曾經藏不住任何心情的女孩,此刻的面上居然出奇的平靜。從她的話語中,聽出她的父親可能隨時都會死去,可為什麼從她的面上讀不出一絲悲傷的味道?祁山有一種十分不祥的預感,他不知怎麼的拉住馨雨的手,問道:“要是你爹死了,你準備怎麼辦?”話一問出口,他就後悔了,馨雨一直通紅的眼中,絕望如崩堤般潰決,一洩而出,只不過那雙曾經靈光閃爍的眼中,已再沒有了一滴淚水。就像這天一樣,雖然陰沉,卻始終不曾下雨,或許,她的淚早已哭幹了。
“他若死了,我也就解脫了。”馨雨蒼白的一笑,抽出手,垂下頭繼續揉搓著手中的衣物。祁山怔了怔,腦中一炸,她的解脫是什麼意思?看不到他就不會再想著他,還是,她決定要隨他一道消失在這人間?祁山連忙又抓住馨雨的手,急切道:“小雨,你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會這麼想?你可千萬別做傻事啊!”馨雨道:“該想的,不該想的,全都想過了。錯已經錯了,還能如何?已經回不了頭了,這罪,遲早是要贖的。”祁山激動道:“錯了還能改,你還有時間,你還可以回頭啊!”
馨雨搖頭道:“時光無法倒流,走過的路即使是錯的也只能繼續的走下去。小山哥,你是個好人,那一日我讓你娶我,只是因為我想讓我爹安心。我從來只是將你當成我哥哥,沒有愛過你,就算嫁了你,你也不會開心,是嗎?我知道你這麼些年一直沒有成親是為了我,可我不值得你這麼等下去。我是個不祥之人,凡跟我有關的人好象都沒什麼好下場,我爹也成了這等模樣,我這罪孽之身,又怎配得上你?不要像我一樣,吊死在一棵樹上,及早抽身,你會發現比我好的姑娘,多的多。”
祁山激動道:“我知道,你從沒有喜歡過我,我也知道,你一直都只喜歡孟叔叔。你愛他,所以眼裡已容不下別人,我也一樣!你勸我的時候,為何不勸勸你自己?只要你對他不放棄,我也就不會放棄你!小雨,我不會看著你做傻事的,我不會再等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對你的心永遠不會變!”
祁山站了起來,頭也不會的離開河邊,風風火火,似乎是怒氣衝衝。馨雨握著自己被他抓紅的手,皺著眉望向他的背影,良久深深的嘆了口氣,繼續的開始揉搓那些難掉的血跡。就像她與無痕一樣,他可以不接受,但卻無法阻止她對他的愛,這人世間的愛確實太過複雜,太過痛苦,可若沒有這些愛,人生在世又還有什麼意義?母親寧為愛而入輪迴受苦,這心情,她終於理解了。
祁山一路的心緒不寧,滿腦子都是馨雨那決然的雙眼。她真的喜歡她的養父,她真的荒謬的愛上了那個唯一不能愛的人。她是妖,沒什麼關係。她得罪過神仙,也沒什麼關係。可她愛上的人竟然會是那樣一個他永遠無法超越的人,他除了心痛,除了同情,卻找不出絲毫嫉恨的理由。馨雨這份永遠不會有結果的感情如果不盡早結束的話,她將會毀了關愛她的所有人,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
祁山疾步來到孟家門前,直接就衝進了屋,推開無痕的房門,卻見到無痕像老早就等著他一樣正面向著他盤膝坐在床上,睜著雙眼直直的看著他。祁山停在了門口,本來理直氣壯一肚子的話彷彿全都忘記了一樣,怔在原地不知該說些什麼。無痕復又閉上雙眼,輕吐一口氣,緩然問道:“小山啊,這麼急有什麼事?”祁山心虛的答道:“哦,我……我來看看你。”無痕微微一笑,說道:“有話就直說吧,過來坐。”祁山沒有前進,只是肯定的說道:“我要娶你的女兒。”
無痕以一種十分認真的目光將祁山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檢查一件貨物是否合格。祁山被盯的渾身不自在,面前的這個人既是他的情敵,又很可能是他的岳父,本來因一時的火氣而壯起的膽子不知怎麼竟縮小了一大半,但還是很要命的給自己鼓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