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之後,零再把這句話重新放到腦袋裡過了一遍,想著想著自己先笑出聲了。
“還說不認命呢,我都走到這兒了,到底還不是被你握在手心裡?”
零低聲自嘲,笑聲勾著胸口一悶,喉頭便又是一甜。
在這個連風聲都沒有一絲的空間裡,再小的聲音也能傳的很遠,零低頭嚥下了湧上來的血腥。
突然,零的腦中閃過一個念頭,隨之臉色大變,零竟是直接癱軟在地,血終於又順著嘴角再次流出。
零驚恐地盯著上空,身體卻在微微發抖,過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來艱難開口道:“我是你創造出來的,所以行動也自然在你的掌握中,所以……連我的反抗也在你的算計裡?”零吸了一口氣艱難繼續。
如果連掙扎都是預定的軌跡,零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有沒有意義,她的信念、目標、感情真的是自己的麼?自己跟人偶有什麼區別?
這句話,零是繃緊了心裡最後一根弦,試探著問出來的。如果聽到了那個答案,零恐怕就會立即徹底崩潰。
零的問題消散在空氣中,造世神並沒有立即給出回答。
時間在肅穆的寂靜中流逝著,零能聽到自己艱難的喘氣聲,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尤其是肺部,每次吸氣都像是被針刺過,呼氣的時候又像拉著風箱一樣,彷彿是在支援著她苟延殘喘地等待那個答案。
彷彿等了很久,又似乎只是幾個呼吸之間,零心神太過專注於這個答案,對時間的感知已經很模糊了。
空中終於傳來了回答。
“你是第零號,”聲音一如既往貫徹天地之間,洪鐘大呂一般。聽到前五個字,零的眼神有些渙散。
“是我創——”話還沒說完,突然走了調。
整個空間都充斥著造世神跑得越來越遠的聲調。字模糊地根本沒有辦法聽清辨識。
零頓時迷茫,答案她還沒聽全。這麼會這樣?走調的音尤為刺耳,零想抬手把自己的耳朵堵上,但是疼痛無力的手臂卻沒賣她這個面子,剛離地兩寸就又垂了下去。
聲音很快就消失了,造世神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便已經緘口。
儘管聲音消失了,但零還是在低頭看著自己沒能抬起來的手失神。顫顫巍巍地把手挪到自己面前,零看著還在不自覺顫抖地手。手上還有混著血跡的泥土,抖著抖著還能掉下去幾個黑泥顆粒。
零就那麼端詳著,眼睛中的神采慢慢聚起,漸漸明亮起來,好像在迷霧中終於找到了方向一樣的表情,彷彿要把這手看出花來。
不管造世神到底出了什麼變故,零知道自己說的話他一定會聽到。
“我的手在顫,我的全身都在疼,這才是我的存在,我感覺到了!”零越說聲音越大。揚起來的臉也跟著漲起了紅,“我做的每件事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是我自己選的!”
造世神遇到了狀況自然不會回答。葉尋那邊給他扔了個炸彈,引起了他一時資料暴湧,加上淨是誤導冗雜,竟然能讓智腦亂了片刻。
零沒有得到回覆,聲音轉低,好像在堅定自己的信心,說:“還有江城子他們,怎麼可能是你的設計?這些人是……是我交的朋友啊!”
“一切因勢利導便可成。”造世神終於抽出來空回了一句,只是難免有地方走調模糊。顯得有些狼狽,但足夠零聽個清清楚楚。
零最後的那絲不安迷茫隨著這一句話煙消雲散。感覺這幅殘破的身體竟然也有力量在緩緩復甦,零下巴帶血的臉上竟然神采飛揚起來。剛笑了兩聲又勾起了咳嗽,但零絲毫沒有壓制,咳了好幾下才繼續笑道:“因勢利導正說明了我們的選擇才是關鍵,我們大可以不按你的勢,不順你的導!”
就算形勢、利弊都在那擺著,但同樣有人選擇了不去走那條看起來最正確最有利的路,偏偏往小道狹道甚至沒有道的路上走。
比如,比如江城子!零想到他眼神再次閃光。
能走到她身邊的這些人裡基本都是有著不與眾人同的特質,如月娘、如夕荷,但零最先想到的是江城子,從一開始就沒有懷疑自己,反而幫了自己那麼大忙,以至於後來被自己賴上還是一直不離不棄,還——,想到江城子最近越來越無賴的樣子,零的心裡竟然在這種情況下泛起了一絲甜蜜。
按下這種情緒,月娘那時嗔時喜的小臉浮現在零的眼前,就算在這個不被承認的雲端裡,零還是有著依靠自己的人在等著自己回去。
再有夕荷,還沒有弄明白她跟她那個哥哥到底跟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