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那小書童轉瞬只留得一片小小的背影,真是半點面子也不給。
“哦,是這樣,我忘了向我爹支盤纏,就先扣了這小子三個月的工錢,這小子正生悶氣呢,別理他,過兩天就好了。”薛紹做習慣這種缺德事了,說起來一點也不臉紅,可轉過頭卻發現溫小喵和阿雲同時一副生人匆近的表情,在遠離他六七步之遙的地方咬牙瞪眼。
溫小喵更是主動翻打包袱裡的盤纏,拿出來全數交還給了阿雲。做保鏢不要工錢這已經是虧本生意,要是出門還得倒貼,她腦袋便算是被門夾了。
“我和小喵說說話。”阿雲看出些苗頭,緊拉著溫小喵越過幾叢人堆,遠遠躲開。
“柯美人真的不出來送我了?”柯美人昨天在屋裡哭了一晚上,又喝了點酒,早上嚷著眼睛痛頭也痛,死活不肯出門,估摸這會子還在床上攤屍,溫小喵料想他不會來湊熱鬧。
阿雲張口欲言,尚未出聲,就見一個高高細細的人蒙著臉,鬼鬼祟祟地從樹幹後轉出來,他一把拉過了溫小喵的手:“誰說我不來的?”
他語氣裡有些怪嗔,還有點委屈,昨天哭得狠了,又著了風寒,嗓子就啞啞的,平添了幾許滄桑。他這次也不絮叨了,將準備好的東西往溫小喵的手裡一放,便不再作聲。模樣挺彆扭。
“這是什麼?”像是一包衣服,有點軟,摸起來料子似乎還挺好的。溫小喵狐疑地看著他。
柯美人低著頭,腫得像桃子似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難得的羞赧,最終卻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反正我也用不著,就送給你了。”他送樣東西也像要罵架似的,可是眼中的依戀又是那麼明顯,溫小喵觸碰到那個眼神,心中猛地一跳,突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你要是回得來,這些就是我柯家下給你的聘禮,要是回不來,這些……就當,就當我給你置的嫁妝!”柯美人一口氣說完,臉也紅透了,再瞅向溫小喵時,彷彿又少了些兇悍,多了點溫情。
溫小喵只覺得耳根子發燙,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她看著自己的腳尖,半晌過後卻仍是昨夜裡說過的那句話:“嘁,又不是不回來了。”當意識到自己說這句話意味著什麼的時候,她的小臉更紅了。溫小喵雖然比一般孩子懂事早,但畢竟未經人事,更深層次的含義她也鬧不明白,光只是覺得大白天拿著這些話來說,怪沒臉皮的。
柯美人撇了撇嘴,有點想笑,但看見薛紹向這邊走來,他那雙滿溢秋波的鳳目便又黯淡下去。
“我這就走了。”溫小喵抱著他給的東西,朝他挑了挑唇。她今天收拾得比往常乾淨,這一笑,嬌俏的小臉上便多了幾分女孩子特有的細膩,柯美人一下子就看呆了。
“小喵,這件衣服是我剛才從小明身上扒下來的,他身高與你差不多,你將就著穿。”薛紹也塞了件東西給她,一件款式特別老舊土鱉的男式小短打,連頭巾都配上了。
“你讓我女扮男裝也不送件新的?就這樣的東西,你也好意思拿出來。”溫小喵精瘦精瘦的,衣衫倒也合身,只是經過這一遭,她對薛扒皮此人又多了幾重敬畏。
“穿舊的會自然些,我爹不知道我請的保鏢是你,待會你換了衣裳再過來,免得他叨叨個不停。”薛紹是商賈之家的孩子,說話做事再亂套,也是經過細心丈量的,薛員外出了名的重男輕女,若知道自己兒子請了女娃娃,以後一定會替兒子省口糧,在他心裡,女娃娃永遠沒有男娃娃值錢。薛紹就是打著算盤讓溫小喵換身打扮,反正往人群裡一紮就看不出來了。
眾人又聊了好一陣子,定天派那兩名老道才在望江樓上現身,同時現身的還有那個身長玉立,氣質高貴的少年。少年一露臉,樓下熙攘吵鬧的人群便悉數安靜下來,那天生煥發的氣勢欺上來,竟然令人倍感壓力。
“這位就是定天派掌門流山真人的嫡傳弟子,霍?,霍師叔。”薛紹低聲向溫小喵介紹,“旁邊那兩位,是子元師兄和子成師兄。”
“看起來不過是十六七歲嘛,想不到輩份居然有這麼高!”小的叫師叔,老的叫師兄,這倒稀奇。溫小喵忍不住多盯了兩眼,卻見那少年一雙清亮的星目緩緩一動,徑自看向了這邊。
溫小喵從來沒見過那樣冰冷的眼神,一時捱不住,竟當場打了個冷戰。
“此去靈鼎山路途遙遠,困難重重,你們最好都能做好準備,怕死的怕苦怕累的,就不用去了……”少年的聲音冷淡淡地沒有平仄,句句都是不近人意的威脅,令人心裡發怵,可也是這種威壓摁著,場面才沒有亂,“稍後,我會發給你們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