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底下有一種人是最好對付的,那就是不要裡子死要面子的偽正道人士。
像溫小喵這種能屈能伸,不把尊嚴當回事的,在仙門大派裡卻並不多見。要不然那麼多人爭著花錢混進仙門做什麼?不就是為了個好名聲?要說門檻,那些散修、邪修的門檻低多了。
對於溫小喵發乎自然的卑鄙行徑,薛紹很快就能聯想到曾經的小夥伴。
“不知道溫小喵她現在怎麼樣了?”他默默地想著,“我還有本《歸靈訣》在她手裡呢,拿回來就算賣個二手的,也能換兩塊下品靈石吧?”不知不覺,他竟想得有些出神。
可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又不好開口相詢,他能想到,今天得罪了文傾峰的弟子,沒準一個不留神就會把火引到自己小夥伴那兒去,身為大德真人親傳弟子他可以不顧忌,但柿子總是揀軟的捏,誰知道這些人會不會遷怒無辜。溫小喵可還只是個最低等的雜役弟子。
他站在那座大冰塊前,搓著雙手,顯得有點無措:“他們被這樣凍住,會不會死啊?”
“大概不會吧,要是這點低階法術都扛不住,還修什麼仙。”溫小喵有氣無力地坐在河邊的一塊石頭上,她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為什麼用落炎術的時候自己能做得那麼瀟灑恣意,而怎麼用冰咒就不行了呢?這靈力消耗也太快了,不划算。
她平時看書都是亂看亂啃,光選有興趣的研習,並不是像尋常弟子那樣按部就班,雖然楚修月可以幫忙解答一點疑問,但有些地方也說得含含糊糊,再結合他平時懶懶散散的樣子,溫小喵幾乎能肯定他也跟自己是一樣的半桶水。同樣的半桶水,資質可就差遠了。
說來說去,還是桶的問題。她白著臉,慢吞吞地執行歸靈術,試圖調息。
“道友不是水靈根?”薛紹擔憂地望著冰塊裡面目獰猙的三人,忽然想到件事。
“大概不是吧。”
溫小喵知道自己是單一的木靈根。但後來丹田識海有了青罡印的加入,就變成了奇怪的雙靈根,關於靈根的問題還真不好解釋。不過她能肯定的是,那蕩高跌低的修為,一定跟這奇怪的雙靈根有關。
一般來說,修為低的時候是木靈根主導,修為高的時候就是青罡印的金系靈息主導,偶爾兩股靈力會合作一下,讓她嚐嚐煉氣後期大圓滿的甜頭,但過不久又會跌回去。這種事情她一直沒敢告訴楚修月。誰都知道楚某人是整個定天派裡最無聊的人,每天看著他和兔子一臉活著不耐煩的表情,她就什麼也不想說了。
世人求仙,求長生,求傲劍天下。他們一天到晚那麼不耐煩,求的是什麼?溫小喵搖搖頭。
薛紹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盯著她漆黑的小臉看:“這就難怪了,道友不是水靈根,釋放水系法術的時候靈力需要轉換,所以消耗會比較大一些。”尋常修者看不出溫小喵的修為,薛紹想得比較簡單。徑自就把她劃在了“比自己修為高的人”這一列。他哪知道今天的溫小喵也不過是煉氣期第四重的功底,剛挨著煉氣中期的邊而已。
聽著好像是這麼個道理。可是左一聲右一聲道友,聽得又生疏又刺耳,真難為自己。
他真的就一點也看不出來?溫小喵扭頭探向水面,深情地打量一眼,依稀可以看清秀麗的五官輪廓。只除了眼睛上方那對粗獷的濃眉。
只是眉毛有點不一樣,不算長殘吧?她突然對一年後的大變身感到一絲深刻的擔憂。
溫小喵的神識本來就是散的,根本沒辦法進入識海去看每次法術消耗多少靈力,兼之每天的修為等階都不一樣,放出來的法術效果免不了產生些許差異。她昨天剛嘗過煉氣期第八重的甜頭。一時半會沒適應,所以出手還是昨天那樣的闊綽,結果瞬間就把自己的靈力給耗沒了。
可惜身邊沒靈石,也沒丹藥,一盆如洗的她,沒辦法把將靈力很快補滿,便只能眼巴巴地看著薛紹,希望他能看出眼中的渴求。可是任誰被一個可憐巴巴的同性盯著都會有些不舒服,更何況黑炭似的溫小喵與姣好可人四字絲毫不沾邊,看過了拳頭再看臉,這世界總是殘酷得讓人不想正視。溫小喵盯著薛紹用力眨巴眨巴大眼睛,嚇得他差點連儲物袋都抓不住了。
“呃,這位道友,還未請教你高姓大名,住在哪一峰哪一室,系哪位真人門下?”薛紹正正經經地看著她,壓根就不提一個謝字。他始終覺得自己被幾個文傾峰子打一頓,也比割肉來報答救命恩人來得划算,同門相傾,總不至於為了一頭二階妖獸把人打殘廢了。
溫小喵這種不要拔刀相助,叫多管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