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小喵坐在楚修月幻化出來的巨劍上,不停地打哈欠,兩邊眼睛淚水亂飈,簡直困得不行,這一路她都在抱怨著:“大能,你又不是像我一樣窮得揭不開鍋,為什麼不走走法陣?害得我們非要起這麼早……沒聽說起得早的蟲子被鳥吃麼?真是不體貼。”
“呼嚕呼嚕。”
回答她的只有兔子震天響的鼾聲,跟打雷似的。
而楚修月同樣沒法回來她的問題,因為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貼在劍柄上睡著了。
楚修月的睡顏乾淨優雅,俊逸動人,真真的禍水級別,可溫小喵根本無心欣賞,誰吃了飯沒事幹傻了巴嘰地看美男?渠冰峰那些她都看膩了。
於是整把巨劍上只有溫小喵睜著被嚇呆滯的眼睛,戰戰兢兢看腳下雲霧繚繞,仙鶴在雲山霧海間悠然滑翔而過。
不過比仙鶴起得早的人多了去了。
他們就是盤腿正襟,坐在廣場上聽流山真人廢……訓話的文傾峰弟子。
“……為師再說說早起的重要性,再說一遍,一天之際在於晨,晨熹微光,正是練習吐納,吸收天氣靈氣的好機會,所以你們絕對不能偷懶,稍有鬆懈荒廢了修行。便不僅僅是你們自己的恥辱,也是我們定天派的恥辱,更是我流山真人的恥辱,你們不行。就說明為師教導無方,你們須得好好反省!”
流山真人的聲音從雲層下飄上來,像一支飄緲的催眠曲,可是聽進去了,又似乎註定要失眠,這樣矛盾的早課內容溫小喵還是頭一次領教,她才聽了一會兒,就覺得腦海裡嗡嗡嗡,像是飛進了無數只蒼蠅。
這就是文傾峰的早課內容?
簡直不能忍,誰要是聽進去了。修為會退步的吧?
她呆了。
“……你們看看崩山道,你們再看看軒轅家,你們自己是什麼樣子?有沒有好好比對過?整天嘻嘻哈哈是什麼樣子?你們覺得心安理得嗎?啊?這個月雲霄榜上的任務完成了多少?你們都算過了嗎?”
聲音不大,吐字也不算很清楚,溫小喵聽得最分明的就是一串“麼麼嗎嗎”。跟大廟裡的和尚唸經似的,她勉強頂著頭痛,正想著要怎麼樣避開這樣無差別的魔音功,卻突然看見翱翔在周遭的仙鶴陸續翻著白眼,從雲端掉下去……臥槽!這是什麼鬼邪功啦?連鳥都被說死了!
溫小喵跳起來,直衝劍柄處,扯起楚修月的衣襟就死命地搖起來。
“楚修月。我再也不去文傾峰了,真是太可怕了!”她坐在飛劍上,離得那麼那麼遠都抑止不住地想自殺,更不要說坐在廣場上的弟子們是怎麼個悲摧的心情!
“嗯?”楚修月睡眼惺忪地支著額頭,壓根沒聽見她說什麼,只胡亂伸手在腰間的儲物袋裡掏啊掏。然後掏出了兩個軟塞,乾脆利落地往她手裡一塞,一翻身,又睡了。
“楚修月!”要不是害怕流山真人聽見,她才不會將聲音壓得這麼低。
“戴上就聽不見了。乖,別吵。”他累斃了,懶得再去解釋,丟了下句這樣的話,沒了下文。
他昨天和喜來寶打了一頭八階的黑鷂,結果被另一雙復仇的黑鷂逮上天空飛了近兩個時辰才沾地,到現在還頭暈呢。要不是想趕在流山真人發現之前回到渠冰峰,他用得著這般拼命?
“戴上?這塞子?”溫小喵一怔,隨即看看他,又看看喜來寶。
喜來寶也翻了個身,長長的兔耳裡竟也掉出個一模一樣的塞子來,就是比她手裡的大個一點。
兔子睡得有點迷離,但不知道受到什麼刺激,突然間驚醒了,它睜大了一雙紅眼睛,滿臉惶恐地爬起來在巨劍在拍拍摸摸,好容易找到塞子,放心往耳朵裡一放,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沒等溫小喵發話,它的上下眼皮又再親切地闔在了一起。繼續睡了。
溫小喵端祥著手裡的軟塞,目瞪口呆地望著面前這一人一兔,只感覺腦子裡一群大小兔子爭先恐後地往一個方向踏伐而過,被兔子墾過的地方,立馬變得寸草不生,無比荒涼。
你們就不擔心沒人駕御,這劍會從半空中掉下來麼?你們就不擔心自己睡得太愜意,一個小心翻身就萬劫不復,粉身碎骨了麼?你們就放心把一個在煉氣期徘徊的廢物單獨丟在這兒吹西北風?你們熱情似火,兩肋插刀的同門之誼哪裡去了?
她戰戰兢兢地戴上塞子,再度緊張地看向下方。
沒有了聲音,坐在廣場上的弟子們就變成了一排排雕塑。
溫小喵頭一次認為自己沒去參加什麼新晉弟子見面會是件天大的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