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盧夫人安葬之事,幸喜這福隆寺乃是長安著名的大寺院,平時有些要作善事的人,施捨有許多棺材在這裡,方丈廣智禪師又是聶鋒的好朋友,段圭璋就把安葬盧夫人之事,委託與他,等待他日太平之後,再行遷葬,與她丈夫合冢。
段圭璋夫婦給她蓋棺,不禁眼淚涔涔而下,竇泉娘嘆口氣道:“她臨死以女兒相托,現在她的女兒已有下落了,咱們的兒子卻還未知落在何人之手。段、史兩家的親事真是磨難重重,咱們有沒有福氣要這個媳婦也還未知道呢。”
鐵摩勒忽地說道:“我正有一事要稟告始丈、姑姑,兩個月前,我碰見空空兒,他說十年之期已滿,現在可以將表弟交還了。”
段圭璋怔了一怔,隨即叫起來道:“不錯,空空兒當時是曾說過這句話,他說孩子已被另一個人要去了,那人似乎是他所忌憚的前輩,但他願意擔保,至多十年,必定將咱們的孩子歸還。”
竇泉娘冷笑道:“空空兒的話也信得麼,你們不怕再上一次當?”她壓根兒就不把空空兒的話放在心上,所以十年之約什麼,早就忘記了。
段圭璋道:“你且先別發脾氣,聽聽摩勒說說,他是怎麼樣遇見空空兒,又是怎麼樣和他談的?”
於是鐵摩勒就將當日他怎樣被宇文通追捕,後來空空兒怎樣突然出現,幫了他的大忙,等等情形細說一遍,最後說道:“空空兒說,請你們再上玉樹山的玉皇觀找他,三個月的時間內,他不會離開玉皇觀。哎呀,現在已過去了將近兩月,只有個多月的時間了。”
段圭璋道:“如何?空空兒若是壞人,他也不會幫助摩勒了。況且,只有這一條線索,你就是不相信他,也得去找他一次。”
竇線娘道:“好吧,若然這次還是騙局,咱們和空空兒拼命便是。”
他們夫妻爭辯的時候,韓湛一直坐在旁邊微笑,段圭璋覺他神情有異,問道:“韓老前輩有何高見?”韓湛笑道:“我聽說空空兒為人乖僻,行事古怪,武林中有很多人贊他,也有很多人罵他,現在你們賢伉儷對空空兒的看法,也恰好是各走一邊,為空空兒而引起口角,這不好笑麼?其實無須爭論,到玉樹山看看就明白了。老夫反正沒事,要是你們不嫌棄的話,我也想陪你們同去,看看空空兒到底是怎麼個人?”段圭璋大喜道:“有老前輩同去,那是求之不得!線娘,你也可以放心了吧?倘若空空兒真是壞人,騙咱們上當的話,有韓老前輩在場,還怕對付不了他麼?”韓湛笑道:“段大俠客氣了,你們夫妻聯手,還用得上老夫幫忙麼?不過,不是老夫倚老賣老,大約有老夫在場,空空兒也不敢真個動手的。”
竇線娘悶聲不響,心裡想道:“你雖然是天下第一點穴名家,空空兒也未必便怕了你?說這個話未免太自負了。”段圭璋卻在暗暗奇怪:“韓老前輩素來為人謙虛,怎的今日卻會小覷空空兒,莫非其中另有緣故?”眼光一。瞥,忽見鐵摩-勒也面露笑容,韓芷芬正在朝他打了一個眼色,段圭璋道:“摩勒,你可有什麼話要說?”鐵摩勒道:“沒什麼,我和芬妹都想跟去瞧瞧熱鬧。”其實鐵摩勒卻是知道那個“緣故”的,不過,他經過了這些年磨練,已比從前通曉人情世故,竇線娘既然對空空兒成見極深,因此鐵摩勒也不願意說出來了。
當下計議已定,一行五眾,立即離開隆福寺。長安正在混亂之中,鐵摩勒又有聶鋒給他的那面腰牌,出城倒是沒遇麻煩。
他們兼程趕路,這一日到了玉樹山下。一計時日,從長安至此,已用了一個月零三天。還有兩天,便要滿空空兒的三月之約。段圭璋吁了口氣道:“明天晚上,總可以到達山上的玉皇觀了。”
玉樹山峭拔奇兀,山勢險峻,從山口進去,有一條狹長的山谷,曲曲折折,怪石嶙峋,當真是移步換景,別有洞天。竇線娘道:“圭璋,你還記得那年咱們就是在這個地方被人暗算麼?”話猶未了,忽聽得“嗚”的一聲,—枝響箭,劃過長空,山坡上現出兩個彪形大漢。竇線娘怒道:“好呀,果然又在舊戲重演了!”段圭璋笑道:“這回可不是暗算,咱們遇上了響馬了!”
鐵摩勒大笑道:“響馬劫道?哈哈,你們的招子(眼睛)可不明亮了,你們知道我是誰?你們劫到賊祖宗的頭上來了?”
那彪形大漢喝道:“好呀,原來你這小子也是竇家賊黨,老子專殺強盜,看刀!”只聽得嗚嗚聲響,三把飛刀,排成品字,向鐵摩勒飛來。鐵摩勒橫劍一封,“咣”的一聲,把一口飛刀磕落,只覺虎口一麻。說時遲,那時快,左右兩柄飛刀亦已同時飛到,鐵摩勒身形貼地,一個“臥虎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