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呵成,有如流水行雲,得心應手,輕靈翔動,超妙絕倫,把段圭璋迫得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在旁人看來,段圭璋已是險象環生,但在段圭璋心中,卻有個奇異的感覺,空空兒的招數雖然精妙,身法也極輕靈,但功力卻似不及從前,不知他是故意留情,還是真的如此。
韓湛按得住鐵摩勒,卻按不住竇線娘,她早已靜待時機,這時段圭璋正好又使出一招兇猛的招數,空空兒仍然不敢和他硬碰,就在兩條人影倏然分開之際,竇線娘急拽彈弓,噼噼啪啪,一連串彈子打了過去,空空兒東跳西閃,彈子全部落空,可是也已顯出有點手忙腳亂。
竇線娘大喜,心道:“想不到空空兒的技藝已然生疏了!”一躍而前,立即展開“金弓十八打”的家傳絕技,夫婦聯手,果然主客易勢,佔了上風,反轉來把空空兒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無還手之力!
韓湛忽地悄聲說道:“你瞧這空空兒的身材似乎太矮小了。”空空兒的身材本來矮小,因此鐵摩勒一直沒有留意,這時聽了岳父的話,留心一看,果然覺得有點奇怪,因為這個空空兒似乎比他以前所見的空空兒還要矮小几分。
鐵摩勒方在疑惑,只見場中形勢已是大變,原來竇線娘恨極了空空兒,她一佔了上風,得理不饒人,竟然招招都是殺手。剛才是空空兒著著進迫,現在卻是她咄咄迫人,空空兒東跳西閃,已顯得有點慌張之態。
激戰中竇線娘使出穿花繞樹身法,忽地欺身進擊,一招“雁落平沙”,金弓朝著空空兒的脖子,自上而下一拉,要是給她的弓弦拉實,空空兒的脖子非折斷不可。
空空兒頭頸一側,叫道:“看我這招草船借箭!”匕首斜斜翹起,倏然間貼著弓弦反削過去,但聽得“嗤”的一聲,竇線孃的半幅衣袖也給削去了。
可是竇線娘卻是拼著兩敗俱傷的打法,她的“金弓十八打”變化無窮,空空兒沒有刺中她的皮肉,她的弓弦猛地往外一“蹦”,“啪”的一聲,已“割”著了空空兒的臉皮。
段圭璋忽然驚叫道:“線妹,住手!”你道他何以如此驚惶?原來空空兒側頭髮招之時,正好面向著段圭璋,竇線娘看不見,他則看得分明,空空兒的嘴巴並未張開,但卻有聲音發出。顯然這個人並不是空空兒,真的空空兒正伏在暗處,指點他使這一招“草船借箭”。段圭璋猛地心中一動,這才不由得叫出聲來!
雙方動作都快如閃電,待得段圭璋出聲,已經遲了。竇線孃的弓弦已劃破了空空兒的臉皮,一時之間,收手不及,還要往下割去!
就在這一瞬間,竇線娘但覺眼前人影一閃,手上突然一輕,隨即聽得哈哈大笑的聲音,竇線娘手上的金弓已給人奪去。她疾退三步,定睛看時,只見兩個“空空兒”立在一起,一個空空兒手上拿著她的金弓,另一個空空兒正伸手將自己的“臉皮”撕下,原來是張根薄的人皮面具,面具被弓弦割破了,他卻未有受傷,露出了本來面目,只是個稚氣未消,十歲左右的孩子。
這一瞬間,段圭璋夫妻全都呆了。只聽得空空兒笑道:“我沒有騙你們吧?你們的孩子是不是已練成了絕世武功?”又說:“師弟,這兩個人就是你的爹孃了,你還不快去拜見爹孃!”
段圭璋熱淚盈眶,迎上前去,張開雙臂,那孩子投進了他的懷中,說道:“爹,娘,恕孩兒認不得生身父母,剛才令你們受驚了。”竇線娘這時方始走過神來,連忙也搶上前去,將孩子攬住,說道:“好孩子,我沒有傷著你吧?”空空兒笑道:“師弟,把這把金弓還給你媽媽吧!竇女俠,這回你不會再罵我了吧?”
竇線娘給他弄得啼笑皆非,有幾分氣惱,卻也有幾分感激,只好默然接過金弓,一聲不響。鐵摩勒道:“空空兒,你也未免太惡作劇了!”空空兒笑道:“要不如此,段大俠怎知他的兒子十年來遭遇如何,成績怎樣?再說,這場惡作劇也還不是我的主意。”
段圭璋心中一動,想起以前空空兒對他說過的話,說是另有異人收他的兒子為徒,而剛才又聽得他叫自己的兒子做“師弟”,心中頗覺奇怪,暗自想道:“藏靈子早巳死了,據韓湛所云,藏靈子又並無同門兄弟,他們這師兄弟的稱呼卻是從何而來?”
竇線娘卻無心去想這些,摟著兒子,說道:“你失蹤了十年,想死了為孃的了。好孩子,難為你已練成了一身武功,明天就隨爹孃回去吧。還有一個人,是你一定要見的。”段克邪現出遲疑的神氣說道:“媽,這個麼,孩兒還要問過師父。”竇線娘道:“啊?你另外還有師父?”她只當兒子的武功是空空兒教的,現在才知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