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氣息的中年男子諂笑著來到了歐陽諾的辦公室中。

“歐陽課長，恭喜您就任，真是年輕有為啊！”熊谷躬身將名片雙手送上。

“不好意思，我的名片還沒有印出來。”歐陽諾接過名片，上面標明的是“熊谷文具”社長——熊谷二郎。

“咦？這種事你派個銷售來不就得了，幹嘛親自跑過來？”歐陽諾放下名片，翹著二郎腿掏出支菸，大爺氣派做的十足。

熊谷對TBS公司還是有些瞭解的，他知道敢在辦公室抽菸的主……絕對都不好惹。

他連忙起身掏出打火機，媚骨十足地幫歐陽諾點火，口中苦笑道：“我們是小公司，您是大領導，我是一定要親自來祝賀的……”

熊谷說著，熟練地掏出一個信封，迅速地塞到歐陽諾桌上的一疊檔案下面。

“還望歐陽課長多多照顧……”熊谷弓著腰，不住點頭。

他見歐陽諾沒有拒絕，便坐回椅子上，心下料定此事已成，往後又是無驚無險的幾年了……

不過歐陽諾之後的表現，讓他這個縱橫銷售界多年的傢伙大跌眼鏡。

這廝突然搓起手來，沉穩的表情變得猥瑣，迫不及待地抽出信封，舔了舔手指，當著熊谷的面開始點起鈔來。

熊谷目瞪口呆地看著，心下懷疑這廝是怎麼當上課長的，這麼點兒矜持都沒有嗎！

清點完畢，歐陽諾把一疊鈔票塞到抽屜裡，略微皺起了眉頭。

“就……這麼多？”他的表情有點兒挑釁的意思。

熊谷心下一驚，初次拜山30萬日元，這可是業內的平均標準，這廝是真不懂規矩還是胃口太大……

熊谷連忙諂笑道：“還有……還有……每半年我會專程來拜訪一次……”

“廢話，你敢不來。”歐陽諾臉一沉，眉頭皺得又緊了些，“這個……最近公司職員總反應辦公用品質量有些問題，圓珠筆水少，墨盒不禁用什麼的……你這樣讓我很難做啊……”

熊谷心下暗罵了句滾蛋，再次盤算了下TBS這邊的收益，油水已經很少了，這廝若是再獅子大開口，這生意就沒法做了。

“課長……我們真的是小公司，質量的問題我們會加強，還望您高抬貴手啊……”熊本幾乎在哭著哀求。

“油水少那就添點兒唄。”歐陽諾吸了口煙，不慌不忙地說，“你看，最近經濟的經濟形勢，該漲價還是要漲的麼……”

熊谷眼睛亮了一下，這小子的胃口還真夠大的，如果在價格上適當的做點手腳，確實是一種雙贏的行為，但這樣的話就超出業內平均水平了，不免會有閒言碎語，危險很大。

“課長，這方面的事情……不是不行，只是您那邊的壓力會很大，價格方面的事情業內都是透明的，一比就出來了……”熊谷擦著額頭的汗珠解釋道。

“你怕個毛啊，我這點道理都不懂？”歐陽諾掐滅了菸頭，語氣中充滿了不屑，“我這邊的事情我自然撐得住，你擔心個屁，在東京做文具生意的多得是，總有敢冒險的吧？”

熊谷心裡稍微鬥爭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服軟了。

順著歐陽諾，也許將來會丟掉這筆生意，不過那是將來的事情，畢竟還能有幾個月賺頭；要是違逆歐陽諾，搞不好生意現在就沒了。

“是……是……還是您考慮的周全，我回去重新做一個報價表，明天再來拜訪，您看……”

“做漂亮點兒，別讓我失望。”歐陽諾揮了揮手，示意送客。

關於收回扣這種事情，歐陽諾看的很清楚。

這不是一個道德性的問題，是一個社會性問題。

如果整個社會都有清廉之風，那麼做這些貓膩的就成為了小眾，自然逃不過曝光與制裁。歐美國家在這方面相對做的好一些，據說有位議員只因為收了人一瓶紅酒，就被媒體瘋狂曝光，最後落了個身敗名裂，其透明的媒體制度以及清廉社會氛圍可見一斑。

但在日本，沒這回事。

整個社會的腐朽，註定使那些堅守原則的人成為少數。

暗箱操作內幕交易什麼的都是從上層傳下來了，社長先貪，然後副社長才敢貪，之後部長次長什麼的再都抽點油水，搞不好志村那裡都能撈一些。

在這種社會背景下，如果不拿點兒回扣反而會成為異類，會讓大多數人感到緊迫感，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現在的歐陽諾還無力反抗這一套東西，所以他選擇了接受，不僅要接受，還要狠狠地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