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大人,犯人受刑不過杖斃了。”
“哦?”孫錫恩點了點頭,道:“憑的身嬌肉貴,十棍都吃不起的醃髒貨。也罷了,看他可憐,叫人送十兩銀子給他家。”
六部的吏員,控制的是中央的權柄,這攢吏是刑部出身,一個大案出來,從州縣到府到省,哪一層不要打點到,最終到他手裡,那銀子豈是少數?
十兩銀子,在小民百姓是一年才能攢下來的鉅款,對六部這些滑吏來說,一個案子也不止分潤此數。
一年不撈上千把兩,還有什麼可說的?
眾人來鬧,圖的又不是這點小錢,而是要繼續把持六部,繼續撈錢,要是隻那點俸祿,還有什麼可鬧的?現在這些被革吏員,哪一家沒有幾幢房子吃租?就算是城外田地,哪一家也有好幾十畝,一部份用為先人墳地,大部僱了佃戶種了吃糧,吃不完就換了銀子收在家中,誰也不缺那一個月一石半的俸祿。
“我知道你們的心思,老實和你們說,就不必痴心妄想了”
孫錫恩冷眼看著眾人,一字一頓的道:“老實回去,從此安心當個百姓,憑你們家族百年來撈的,也夠生活了。要是心中不伏,只管來鬧,我這裡執棍的漢子還有幾個,就怕你們性命沒有幾條,經不起幾次打”
他身後足有百餘人,有的騎馬,有的執棍步行,都是如狼似虎惡狠狠的壯漢,天氣已經冷了,還有不少大漢將前襟敞開,露出毛茸茸的胸膛。
這些漢子,都是在曹家叛變時上過戰場,手中有不少人命的殺貨,孫錫恩就喜這樣的,千方百計蒐羅來,俱都是手中有人命的惡漢無賴。
若非他這樣的官,怕也不會用這樣的人,更是鎮不住這些天不怕地不怕的豪傑。
張佳木用他做軍法監大使,怕也是看中了孫錫恩的這些家底,有此人幫著執行軍法,張佳木自己要省好多心。
就眼前的這個場面,不是孫錫恩來,怕是真的鎮不住。
他這麼一打一說,眾吏雖然恨極,但卻也沒有什麼話說,當下各人面色鐵青,就想四散而走。
“就想這麼走了?”孫錫恩獰笑一聲,道:“他們想來還帶著腰牌,全部記下姓名地址,晚間閒了,你們一個個去看看。”
“是,小人們省得”
這種辦法,卻原來是張佳木的吩咐。他也是從後世的信訪處理的辦法來著手,那些辦法,卻也是當真妙極。
先把這些人記下姓名資料,然後著落給裡甲長看守,看不住,卻是裡甲的錯,打了棍子再說,這般一弄,自然地方上就先落力,先是一層看守。
然後錦衣衛的人經常上門,或善勸,或威逼,反正不能再鬧出事來。皇帝那邊雖然對眼前的這些政務上的事沒有太多的意見,不過如果京城中三天兩頭的鬧事,恐怕也是遮掩不住。
現在的東廠是歸牛玉來管,這和蔣安主理東廠時完全不同。皇家創立東廠原本就是監督錦衣衛的,錦衣衛有事不報,東廠發覺了報上,錦衣衛就非倒黴不可。
明朝皇帝對大臣還有幾分面子,對家奴可是毫不客氣的,錦衣衛雖不是家奴,但也和家奴差不離了,一旦倒黴,比起文官可要慘的多。
在以前,錦衣衛和東廠分別打事件,錦衣衛還要奏封,東廠卻是晚間直接到御前分說,無形中就是錦衣衛輸了一陣,親疏有別,所以景泰年的光景,就是東廠把錦衣衛壓的死死的,至於正統年間,王振用事,錦衣衛使乾脆就是王振的乾兒子,一提起正統早年,衛中老人俱是面色無光,擺手不語。
蔣安理事時,東廠的好手又有不少調回錦衣衛,而且蔣安乾脆專注在京師輿情上,每施一政,百姓如何說法,百官又是如何,又或是東市某物多少銀,雞蛋幾文錢一個,豬肉多少文一斤,今秋收成如何?
要不然就是放在八卦上,某勳戚家中吵鬧不休,原來是大小兒爭家產,後院失火。又或是某人大逆不道,居然和其父的小妾有染……
大家族這一類的風流事很多,皇帝儘管心中不滿,每天倒也聽的津津有味。當時是張佳木勢弱,皇帝用他來牽制石亨和曹吉祥,所以對東廠的收縮皇帝也是預設的。
現在的情形卻是不同,錦衣衛勢力大到無可復加的地步,所以皇帝斷然黜落蔣安,改任牛玉,而牛玉也知道皇帝心思,這陣子東廠勢力有復熾的跡象,而張佳木深知權力平衡之道,近期對東廠是不可能有所動作,衛中上下心裡雖不舒坦,但也只得忍了。
“見過閣老。”開發了鬧事的人,孫錫恩這才下馬,剛看到彭時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