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絕了念頭,到美國去了。在家裡,維尼叔叔從來不當著爺爺的面講起奶奶,就是有時候不當心提到了,爺爺也從來不置一詞。在貝貝舒適而感傷的家裡,貝貝和維尼叔叔談論著自己的媽媽,她們總是穿漂亮旗袍,用時髦的美國化妝品,不耐煩孩子,他們談論她們,就象在談論仙女。範妮還是在那裡知道的,自己的奶奶喜歡在家裡開舞會,穿一雙金色鏤空的高跟鞋,還有美國帶回家的玻璃絲襪,後面有一條筋的。而貝貝的媽媽喜歡唱京戲,雖然是個姨太太,但她卻是滬江大學英文系的畢業生。
在貝貝還沒有發瘋以前,維尼叔叔常帶範妮去看他。他們把唱機的音量放在最小那一檔,偷偷地放著唯一的一張唱片,1910年代在柏林流行的輕音樂。那支樂隊裡有一把多愁善感的小提琴,像蚊子一樣唱著。貝貝給維尼叔叔看他的抽象畫,他將瓶子畫得象方塊,高腳花瓶卻象尖刀。維尼叔叔說自己是個英國風格的水彩畫家,而貝貝說自己是個抽象派畫家,比康定斯基走得更遠,因為他們只知道康定斯基是抽象派畫家,可看到的畫,是康定斯基把藍騎士畫成一個模糊的小人,抽象得不那麼厲害。貝貝覺得自己更抽象。維尼叔叔和貝貝一起擠著坐在沙發裡,腿貼著腿,含情脈脈。他們以為範妮那麼小,不會懂得他們,可是範妮就是懂了,沒向誰打聽過,自己就懂得他們�